楚陽宮中,血流漂杵。
殘肢與臟腑灑落滿地,破碎的尸體難分敵我。
酸臭味與鐵銹味夾雜著絲絲脂粉氣息,彌漫在大殿之中。
這景象,實在是摧殘人的心靈,未曾上過戰場的人即使看上一眼,也會有難以壓抑的呃逆感,產生生理上的不適。
秦王行走在楚陽宮中,強忍著反胃,仔細辨認著混雜的殘尸。
一、二、三十八、十九少了一個
秦王面容微微抽搐,快步走出了殿門,扶著圍欄大口喘息。
“嘔額相邦,少了一個”
呂不韋正在殿外籠絡安撫那些幸存的劍手們,聽見秦王的話吃了一驚。
今日一役,殺敵四十三人,折了九十二人,重傷十一人,輕傷六人,有一百二十余人掛彩。
這個戰績雖說早有準備,但呂不韋心中還是忍不住的心疼。
這三百人是他最為核心的班底,此次若不是遇到了生死危機,他也不會暴露出來。
不過他也不后悔,因為他的損失在將來能夠十倍百倍的賺回來。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計劃能夠成功。
此時聽到秦王的話,他的心忍不住一顫,回過頭緊緊地盯著秦王,嚴肅的問道
“大王此言當真”
秦王做了幾個深呼吸,聞著空氣中的水汽,點頭說道
“嘶呼寡人肯定,那嬴傒不在其中”
呂不韋聞言一個激靈,不顧楚陽宮中的狼藉,走了進去,一個一個的辨認起來。
片刻之后,呂不韋面色沉凝的走出宮門,雙手攥得緊緊的。
計劃終究出了疏漏,最為要緊的人逃走了。
“相邦安心,只憑嬴傒一人是無法與寡人抗衡的,雖然他僥幸逃得一命,但他再無與寡人爭鋒的實力”
嬴傒雖然沒死,但是沒有其他的公子幫助,單憑一人,是無法與他這個正朔君王相抗衡的。
只要他一露面,搓扁揉圓還不是他說了算
秦王心中遐想著,嘴角漸漸露出自信的笑意。
在秦王看來,前景非常光明,但是,在呂不韋眼里,未來就沒那么樂觀了。
這些公子是死了,嬴傒是無法在利用貴族的勢力。
但是在秦國,勢力最為強大的可不是貴族,還有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妙瀾君。
秦王忽視此人,呂不韋可不敢忽視。
據他推測,這些年,六國的局勢變化一直有一股無形的勢力在推波助瀾,要是他沒猜錯的話,這股勢力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妙瀾君。
因此呂不韋不僅不敢忽視,還非常的重視。
若是妙瀾君對秦國上下施加影響力,他真不敢保證秦王能坐穩王位。
“大王不可大意,若是那嬴傒取得妙瀾君的支持,這”
呂不韋話沒說完,但秦王聽懂了其中意味,想到這里,面色嚴肅了下來。
他這才意識到,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與諸位公子爭儲的王子了,現在的他,是一國之君。
他的對手從來不是這些公子,即便使用殺伐手段,也是再跟朝臣們做斗爭,兩種斗爭性質不同,目的也不同。
他要做的是讓朝臣無從選擇,而不是與公子封君爭一時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