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生從車子探頭往外看,果然見到青蒙蒙的夜色下,遠處有一個靠山而建的山落,隱藏于山坳之中。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本該一家人齊聚一堂的時候,但村落上方既不見炊煙也不見燈火,冷冷清清的,遠遠望去像是一座荒村。
如果不是武大敬指認,張傳世恐怕壓根兒發現不了這地方還有人生存。
“黑燈瞎火的,怎么也不點個燈”張傳世嘀咕了一聲。
山里霧氣重。
從四周地勢看,狗頭村位于下方山坳之中,霧氣環繞于村莊上方,此時月亮還沒出來,天色很暗,沒有半點兒燈火的村莊看起來有些瘮人。
“哪里有錢點燈”
武大敬陪著笑臉應了一聲。
張傳世就道
“煮飯的火光總該有吧”
武大敬回道
“晌午時分就會煮些吃食,這個天熱,晚上哪還用熱,費灶費柴呢”
說話時,他又伸手抓了抓后背,發出悉索響聲。
兩人這一說話打破了沉默,張傳世雖說不喜歡這個帶來鬼案的村老,但他憋了一天無人說話,此時武大敬和他答腔,他也愿意與這老頭兒說上幾句。
“你們這村子這么窮”
“不算窮的。”武大敬就道
“我們至少還有吃的,算是過得去。”
“這一年能收入多少銀子”張傳世隨口問道。
“我們家人多,我生了三兒兩女,兩個女兒嫁出去了,三個兒子又生了七個孫子,都娶了妻生了子,家中共有二十多口勞動力,一年一家人能掙這個數。”說完,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兩銀子”張傳世接話,武大敬就點頭
“是。”
這個話題與鬼案無關,趙福生本來沒有出聲,聽到這里,倒是看了武大敬一眼,略有些吃驚
“你家竟然是富戶。”
她接收了原主回憶,只知原本的趙氏夫婦一年干到頭根本余不了錢,反倒債臺高筑。
每年秋收之后,上門要債的多不勝數。
一年辛苦勞作,糧食卻被接連搬走,最終顆粒無收。
今年實在走投無路,將女兒賣入鎮魔司,最終一家人落得死于厲鬼之手的結局。
“那可不是。”張傳世搖了搖頭,解釋給趙福生聽
“你別看他們家一年能掙三十兩,但每年要交不少稅,說不定只是驢糞蛋子表面光,背地里還欠著債呢。”
“誰說不是。”
提到銀錢,武大敬的表情頓時比先前聽到趙福生無法看風水時還要難看一些
“我們家一年人頭稅、過路費、保護稅,一共得交二十八九兩銀子。”
余下的銀錢供一家人吃喝,根本不夠,農閑之時,一家人還得出外打零工,養牲畜補貼家中。
除此之外,“這還得老天保佑,不要遭遇災禍。”
若遇上災荒年,地里收成不夠,不止賺不了錢,還得倒貼,賣兒賣女的就在多數。
“到了災年,你往縣鎮城中一走,不要說給錢,給口飯吃就能將人牽走”
張傳世說到這里,偷偷看了趙福生一眼。
他知道趙福生的來歷,怕她聽到這話發怒。
趙福生愣了一愣。
她是知道大漢朝百姓貧窮,但重生之后她進入了鎮魔司,雖說馭使了厲鬼,生死難料,但吃喝有人侍候,還沒有嘗過生計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