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了一個青色的布袋子,袋子外面冒著煙,煙中夾帶著香甜的氣息。
“爹,你這是”
郭威吃驚的看著年邁的父親,遲疑的問了一句。
武少春受厲鬼記憶影響,將手里的袋子往他遞了過去
“給你買的一袋炒米。”武少春笑瞇瞇的道
“我記得你娘在世時,你年紀還小,家里那一年收成好,有余錢,也給你買過一回,你還很喜歡呢”
溫暖的回憶到此為止。
之后是李大齙子上門。
武少春在與蒯滿周、林老八等人去緝拿李大齙子的時候,并不覺得此人恐怖,反倒帶著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可此時被困入郭父的回憶中,他想到李大齙子的名字,便情不自禁的顫抖個不停。
這樣一個可怕的存在對封門村的人來說是一個可怕的惡夢,他燒殺搶擄,無惡不作。
誰家辦紅白喪事,得先向他上禮,不然會惹怒土匪,進村劫掠。
李大齙子就是封門村一大惡霸,無人惹得起。
他一來就要四百錢,說是買郭家人的命,末了又想去搶灶臺上放的炒米。
那一天,郭氏父子都為自己的兒子買了一袋炒米,一家人事后分食,只剩了一碗,留給最小的孩子。
李大齙子一來就想將碗端走,懦弱了一輩子,從不敢與人爭斗的郭父生平第一次大了膽子,要為自己的孫子留下那一碗炒米。
最終的結局不言而喻。
武少春目睹了郭父之死不,準確的說他并非目睹了郭父之死,而是經歷了郭父之死。
那刀鋒砍在他的身上,劇痛鉆心。
這種痛感太過真實,隨著鋒利的刀口切入肉中,先是感覺到陰寒入骨,接著皮肉被撕裂,血液飆濺出,而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疼。
但武少春是經歷過厲鬼剝皮的幸存者,對于疼痛的忍耐非同一般人。
劇痛帶給他的不是令他想要逃避的昏厥感,反倒刺激著他的意識,往更真實的自己靠近。
與此同時,李大齙子仿佛復生,砍了他后還不止,還掐壓著他的脖子,想將他壓進一旁沸騰的鍋里。
轟隆隆。灶膛內火光沖天,鍋中熱水沸騰。
可這一切帶給武少春的并非炙熱之感,而是沁入骨髓的寒意
不能被李大齙子按進鍋內。
他心里想著。
隨著疼痛刺激,他的自我意識占據上風。
而另一邊,趙福生等人眼中看到的情況則是
武少春在獻祭了那一碗柴灰的同時,他的情況便變得怪異。
他眼里的光彩暗淡了下去,身體佝僂,如同老者。
武少春的臉上突然浮現出大大小小的褐紅色印點,如同爆出的痘痘,他彎身挽柴,表情陰冷。
柴火塞入灶中的剎那,鬼火燃燒,鍋里沸騰,鍋蓋不翼而飛,郭家隱匿的厲鬼從鍋中爬出,向武少春伸出了手來。
剛打下的門神烙印被激活。
紅光之下,將鍋里爬出的厲鬼阻止。
被燙煮而死的鬼物一時間無法靠近武少春,但卻憑借武少春的獻祭之舉,將他拉入記憶的漩渦之中。
如果武少春自己的意志無法抵抗厲鬼的記憶污染,那么縱使有門神可以護持他肉身不死,他的意識被厲鬼吞并,他剩下的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福生。”
蒯滿周看出情況危急,喊了一聲趙福生。
“不用急著出手。”
趙福生搖了搖頭,強行忍下心中的焦慮,裝出平靜自若的樣子
“這是屬于少春的課題,既是機遇,也是考核。”
如果只憑借外物強大的助力插手,縱使他此時逃過一劫,興許能順利馭鬼,但沒有強大的自制力與堅毅的心性,最終只能受厲鬼的本能玷污,淪為鬼物的寄身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