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村中仍有威望,一聲令下,倒也有些村民上前將孫三娘架住。
孫三娘被人按倒在地,卻并不畏懼,只是看著他冷笑。
“我問你,二妹先前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以采菜之名騙她出來,逼她侍候人?”
“是!”孫三娘此時也豁出去了,昂著腦袋答應:
“是我干的,又如何?”
“什么?!”她這樣痛快的承認,倒令喬越生吃了一驚。
“村里好多人都這樣干過,憑啥大家不干凈,就她敢吱聲?”孫三娘被架住之后似是豁出去了,破口大罵:
“你此時出來裝什么好人?”
“我——”
喬越生被她問得語塞,一時茫然,搖頭道:
“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孫三娘怒罵:
“香料是你搞出來的,你喬家先一波發財,賺得盆滿缽滿,不愁吃喝,能富貴數代,便不管其他村民死活。”
喬越生搖頭:
“不是的,當初我也——”
孫三娘卻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言語犀利再罵:
“村里搶香,死了多少人?這些都是你造的孽,我男人也因此而死。我男人那一年才死,尸骨未寒,我成了未亡人,天都要塌了啊,我公婆這對老不死的便逼我出去陪客。”
她叉著腰:
“寡婦就不是人,睡覺都不能掩門是吧?我被逼去見客時,你姓喬的在哪里?”
“我——”喬越生臉色煞白。
孫三娘又罵:
“我哭了、鬧了、哀求了,但遭公婆打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吊了兩回被搶下來還送出去,跟個玩意兒似的,哭訴無門。那會兒你姓喬的說什么要辦族學,要幫助鎮民,又修土廟又修村子,我呸!假惺惺。”
她的話揭開村里的骯臟隱秘,將許多臟污事大白于天下。
“你以為這事兒就我一個人干的嗎?你殺我能行,我一個弱女子而已,但我干的這些事,都是你身后那些大老爺們支使的!”
“香料的價格一年比一年高,不是你們的本事,也有我的本事在里面,你們這些人分錢的時候,吃的、喝的都是我的血,你自詡公平,但你分的錢里也有我一分功勞哩。”
孫三娘的話如同鋒利的刀子,一刀刀扎進喬越生的身體。
“這就是一個爛村子,爛泥糊不上墻的,你殺我又如何?你殺得盡村里全部的人嗎?你看看你身后,哪個支持你?”
孫三娘還在罵:
“你那些錢盡整沒用的,修什么族學,平白拿錢養不相干的娃子,拿著自家的秧,卻插別人家的地——”
喬越生被罵得暈頭轉向:
“胡說、胡說——我都是為了十里坡的將來——”
“什么將來?現下都顧不上了,還將來,呸!”
孫三娘罵完,又扭肩膀:
“給老娘起開、起開。”
那按她的人竟真的松開了手,喬越生怒罵:
“將她拿住,我——”
“喬爺,算了吧——”
那按壓孫三娘的其中一個村民滿臉為難的說了句。
“你們,你們竟然——”喬越生一臉不敢置信,低呼了聲:
“你們也知道這些齟齬事?”
大家不敢看他眼睛。
孫三娘冷笑著從地面爬了起來,扭著手腕,看向喬越生。
“我們村不干這些臟污事,以前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不能不管,今年香料不賣這些人了,等此間事了后,我親自走一趟萬安縣,去尋其他的商人——”
喬越生怒道:
“我不信天下沒有清白公道的交易。”
村民低聲勸他:
“喬爺,算了吧——”
“喬爺,算了吧。”
“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