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觀音菩薩也默默豎起了耳朵,反正眼前這小婢女也不曾說請她回避,她也想知道,老祖是不是對這位太子殿下另有安排。如果損害到了佛門的利益,說不得,她這位長輩可要好好去找張懷闕他爹說道說道了。
“那倒沒有,只是婢子大膽,想提醒太子殿下一句,我家老祖并非喜怒無常之人,只是他心系族人,不忍與族人們分離,方才他老人家神色不愉,也并非是因為二位,只是……太子殿下,若是菩薩與您無法安頓好咱們的人,老祖的性子你也看到了,下回再來,只怕是沒這么好說話了。”
說罷阿季斂衽一拜:“婢子身份卑微,本不該在這里胡言亂語,只是感念太子殿下昔日對我白虎嶺一脈的救護之恩,還請殿下務必謹記,萬不可惹惱了我家老祖……”
這一拜也是有幾分真心的,畢竟,當初冥河老祖還是白骨精的時候,張懷闕確實時常替他護著白虎嶺的人。白聞秋不想欠了他的,索性賣他一個人情,反正話他已經讓阿季帶到了,要是佛道二教還是那般死鴨子嘴硬的話,那他也算仁至義盡了。
“多謝阿季姑娘提點!”張懷闕不確定這是白聞秋的意思,還是眼前這個婢女自己的意思,無論如何,有了這番話,他回去也好和父神交代了——不是他們談判失利,主要是地位不對等,以冥河老祖的輩分和絕對碾壓他們的實力,一個不高興,別說將他們掃地出門了,便是出手殺了他們,難不成他們有那個本事在老祖手底下逃過一劫嗎?
“太子殿下言重了,那婢子便送到這里了,二位慢走。”
阿季遠遠看著兩人駕云離去,立刻便回去向她家老祖打小報告了——金垣太子似乎聽懂了婢子的話,但那位觀音菩薩一臉莊嚴,倒是看不出深淺。
“這個正常,你要是能看得出菩薩的深淺,早就成佛了。”白聞秋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只是叫他們有個心理準備罷了,打量咱們還像從前那般好欺負呢?”
老祖冷笑一聲:“識相的話,早早兒的答應了咱們的條件,我也不是那種不好說話的人,若是打量我好欺負,想要跟我玩什么花樣,那就看看到底誰能撐住不認輸好了。”
“那還用說?定然是他們先撐不住。”阿季抿嘴一樂,“老祖,那咱們要不要替那些個要出門的族人們預備些干糧行李?”
“預備些吧,到了凡間,吃喝玩樂都是花銷,每人先預備一百兩的零花銀子,衣裳被褥和干糧也預備些吧,你看著辦,雖然他們也餓不死,但,總歸是你們的一點心意。”白聞秋知道阿季的意思,想趁著這個機會讓他的阿修羅族和白虎嶺一脈親近起來,別到時候明明都是他的屬下,卻分成了兩個相互對立的勢力,反倒叫他這個主子難做。
銀子干糧都是小事情,其實白聞秋真正擔心的,是這些與世隔絕了數千年的阿修羅族,到底能不能重新適應在凡間的生活。
他不是冥河老祖,將人放出去便不管了,他要對這些族人負責,就必須要讓他們能適應現在這個世界。
這一點,再沒有人比孫悟空更有發言權了。
“問我?我想想啊……”孫悟空努力回憶了一番他從神石里蹦出來、化形下山后的往事,忍不住老臉一紅——以前明明覺得很正常的行為舉止,現在回想起來,簡直都是滿滿的黑歷史好嗎?
什么下山偷了農戶家里的衣裳和糧食啊,什么毆打看稀奇嘲笑他的路人啊,什么占山為王逞兇斗狠啊,什么肆無忌憚殺傷無辜生靈啦……剛化形踏入社會的齊天大圣,簡直活得像個反派,這么說吧,反派所有的缺點他都有!
這、這要怎么跟秋秋說嘛?
“罷了,不想說就不要說了,那時候你甚么都不懂,也沒人教你,不是你的錯。”見他雙耳赤紅扭捏著不肯開口,老祖搖頭失笑,他家小猴崽子啊,如今總算是知道甚么叫不好意思了,這樣才好,知羞恥的人才會懂禮呢。
“也、也沒有甚么不好說的,只是我們妖族你也是知道的,生來便率性不羈,不受管束,更無人教化,難免和山下的凡人有些不同。”孫悟空隱晦地提醒道。
“我知道了。”老祖努力壓住瘋狂上揚的嘴角,他家小猴崽子面皮薄,可千萬別把人給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