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艾就像被熱水澆頭,猛地發出一聲慘叫。書房門口那片靈氣像是被砸碎的玻璃一般裂開細紋,窸窸窣窣地落到地上化成煙霧。
客廳里的兩個活人也像燙著了一樣,跳起來虛扶著湯總,問他怎么樣。
“不啊,啊”
湯小艾掐著自己的脖子,尖聲慘叫。他的手上、身上浮現出連片的裂紋,既像是被砸碎的鏡子,又像是當初被分尸的鋸口,抬著慘淡的臉看向江寄夜。
“江總,你啊”
他想撲向江寄夜,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攔在外面,身體像被火焰烤過的蠟一樣發軟。
他眼中兇光畢露,血從傷口滲出來,劃破了英俊的面容和整齊的西裝,露出了死后慘烈的真容。
他也失去了騙投資人錢時的翩翩風度,滿身血腥地撲向那兩人,想從他們身上回回血。
但他的動作又被江寄夜攔住了。
江寄夜是這房子未過戶的主人,預先行使一下使用權,感覺竟然也很絲滑。
這個寄居在兇宅里的陰靈在他眼中就像是被裹進松脂里的昆蟲。他將這房間里的靈所凝成一團,裹在陰靈體外,湯小艾就只能在他掌心掙扎,逃脫不出他神識的束縛。
江寄夜右手釋放出靈氣,化成一條裹尸布裹住他的靈體,冷笑著說“當老板的要有擔當,剛才做決策賣房是你,賣房之后也要給房子的新主人好好打工,不能拉員工墊背啊。”
“我我的鏡子”
“你的鏡子挺好的,古董,不會出事。就是你人要出事了。”
江寄夜向前走了兩步,徑直把手伸進他破碎的魂體里,掏出了一枚古鏡。
也不知這是哪朝的鏡子,表面已經完全銹蝕了,背后刻著夔龍紋和一只人首鳥身的妖怪。
失去寄托的陰靈影子淡薄得像是風中殘燭,江寄夜用靈氣攏住他,在心中問容昔“能不能保住他一條命畢竟還只是詐騙,罪不至死吧。”
應該讓他交待自己設計新型騙局的前后過程,給普法防騙工作做點貢獻。
容昔輕笑“這是我死已后的東西,歲月不長,不到兩千年吧。你右手拿著它,觀想我借你右手之力破解禁制,把它變成你的東西”
江寄夜閉了閉眼,那只手仿佛就有了自己的意識,靈氣從指尖流入鏡子,如流水般洗凈了鏡面的綠銹,露出金光瑩瑩的青銅鏡。
江寄夜跟著祖師念了段尋失物、防丟失的禁咒,湯小艾渾身一顫,魂魄竟然顫悠悠飄到了鏡子上,化作鏡子背面一片花紋。
被他剛才的慘狀嚇到沙發背后的兩個人又悄悄蹭了回來,哭了一聲“湯總”。
這個禮拜安排了26場講座呢,湯總不能講他們上哪兒忽悠來人傻錢多的投資人呢
他們悲痛欲絕,又不敢惹到江寄夜,怕他不買剩下那些房了,只能兩個人抱頭痛哭。
好像還有個人能跟他們一起哭。
兩人轉向書房,想拉上小輝一起悼念湯總,研究下堂課誰講,怎么講,結果卻看到小輝已經昏倒在地上,只有瞿幼安一個人舉著手機砸鏡子。
一下又一下,整面墻的鏡子就在他手底下碎裂,連鏡面剝離后露出的墻壁上也有深深的裂紋,有的地方甚至鑿出了深深的洞。
房間對面沒人居住,并未開燈,在墻上留下一片宛如深淵的黑暗。
“不,不行,不能砸”
那是承重墻
那面墻不能砸,那就砸門這面吧。
嗆人的塵灰從屋里揚到屋外,關住瞿幼安的房間房門與門框都被暴力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