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女神隨著除夕的鐘聲一同到來,原本光禿禿的枝頭在新年第一天晨光出現的時候悄然冒出了幾個鮮嫩可愛的花骨朵來。
新年之后,雪女籠罩的陰影逐漸從這個國家上空撤去,而那些花骨朵仿佛感受到了春的氣息一夜之間長遍了櫻樹枝頭。
白石悠希墊著腳看了看,薄薄的雪覆在花苞上,輕輕柔柔的模樣讓人想象到了溫暖的棉被,他不禁心生期待:“這些花苞不要被雪傷到才好。”
黃瀨涼太扶著他的肩背,支撐他站立的力量一直不曾離開。
“早櫻是比較耐寒的物種,現在這種程度的寒冷是不會凍傷它們的。”他低頭摸摸白石悠希的臉,觸手生涼,于是不顧白石悠希的反對毅然關上窗戶,把他抱到被爐里。
除夕過后,白石悠希的身體開始虛弱下來,黃瀨家眾人最初的緊張過后很快便恢復過來,如以往一般,只是多了對白石悠希的細心照顧。不過仿佛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一般,他們仍舊會給白石悠希做醫生點名的忌口食物,也會當著白石悠希的面抱怨黃瀨涼太的不靠譜,吐槽公司里不近人情的禿頂科長。
若不是夜晚的時候偶爾白石悠希會聽到走廊里傳來隱約的啜泣聲,他真的會覺得,黃瀨家眾人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病情受到影響。
黃瀨涼太抱著他冰涼的、生不出一絲溫度的軀體:“……抱歉,他們只是不想讓你煩心。”
白石悠希搖頭,這樣好的家人怎么能需要道歉呢,從頭到尾,需要道歉的那個都是自己才對。
第二天,白石悠希便搬回了自己家里。
他并沒有明說,只是晚上很自然的回了自己家,黃瀨涼太也跟了過去。白天他會來黃瀨涼太家吃飯,陪黃瀨媽媽做手工,陪黃瀨爸爸下棋。
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沒有生病的時候,每天致力于當一個蹭飯的鄰家小孩,當一顆開心的小糖豆。
黃瀨涼太問他,他說:“因為一直住在一起的話,以后大家看到我留下的痕跡會難受的。雖然搬出來作用不大,但至少能讓我們不要那么親近,大家也會少點傷心。”
觸景生情這個詞就是為此而生的。
或許這樣做的效果不大,但白石悠希還是想要盡可能的為他們做點什么。
回白石宅之后沒多久白石悠希尚且穩定的身體情況便急轉直下。
他開始長久的坐在被爐里看電視,畫畫,玩游戲,做一切不需要挪動身體的活動。
在被爐里畫畫的姿勢并不標準,時間久了甚至有些難受。可有過暈倒在畫室的經歷之后,黃瀨涼太跑上跑下將二樓的畫具都搬了下來,不允許他再靠近畫室一步。
他就笑著,無論黃瀨涼太說什么都盈盈的答應了。
這時候黃瀨涼太就會嘟囔:“你這樣我很容易得寸進尺的。”
白石悠希微笑:“你可以得寸進尺試一下?”
黃瀨涼太一哆嗦,忙親了親他的臉頰,不敢再提什么胖次,內褲的了。
白石悠希在被爐里坐了很久,他也畫了很多,像是要將以后來不及的都畫出來一般。
他畫帝光的籃球場,熱鬧的球場上黃瀨涼太是被“欺負”的團欺,在眾人的中心委屈裝哭,只有掩飾不住的歡喜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
他畫爛漫櫻花樹下黃瀨涼太的粲然回眸,無端惹人心動。
他畫幸福的黃瀨一家,畫上黃瀨涼太咧開嘴角,露出的是張揚又得意的笑,像盛午的烈日,沒有一絲陰霾。
他畫之前允諾的水墨畫,輕輕淺淺,并沒有用彩墨,只用墨自身的色彩將攝影棚里工作的那個攝人心神的少年繪下。
他是看過黃瀨涼太工作的。新年過后,經紀人緊急聯系了黃瀨涼太說需要他幫忙拍攝一組照片。那時的白石悠希身體的虛弱開始表露,黃瀨涼太恨不得寸步不離,哪肯答應什么北海道三天兩夜的拍攝。
還是白石悠希拽著他的衣角說自己也想去,黃瀨涼太才答應下來的。
北海道很美。這個城市以冰雪聞名,每個季節都有著不同的美,但無可否認冬天里連它的雪也是溫柔的。
他還畫過比較奇特的——一副妖化的黃瀨涼太的浮世繪。穿著傳統武士服,腰間挎著刀,卻是尖角利爪,于萬妖之間穿行而過,金黃的妖氣在他身周飛舞交織,氣勢十足。
白石悠希:“總覺得雖然涼太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但如果是妖怪的話應該是傳說里很強的大妖怪。嗚哇,超兇的那種。”
黃瀨涼太則悄悄松了口氣,剛看待白石悠希畫武士服的時候他還以為他要給自己畫個半月頭,不是說這個發式不好,只是這個年代出生的孩子沒有幾個能欣賞那樣的發型。
“唔……茨木童子嗎?”他問。
白石悠希想了下:“也不是不行。”于是舉起畫筆問他要不要改一改弄掉他一只手。
黃瀨涼太連忙阻止了,畫畫是極為耗費精力的事。他一直想阻止白石悠希畫下去,可當看到那雙眼睛,他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