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童簡單翻了翻,猜到丫鬟想必是將府里所有的經文都送了過來,她頗有些頭疼,這么多經文真要一一抄完,起碼需要半年時間,然而哪些是王爺所需要的,他們卻沒交代清。
祈福經文,不僅講究心誠,為誰所祈福其實也需要弄清楚,梁依童思考了一下,打算再去一趟竹悠堂,問一下蕭岺,別萬一王爺需要時,她這兒卻耽誤了時間。
她到了竹悠堂,才發現蕭岺有事出府了,梁依童怕打擾了豫王,也不敢逗留,離開前又問道“你們知道蕭大人什么時候回來嗎”
侍衛如實道“可能得晚上,姑娘尋他是有什么要事嗎如果著急,可以派人給蕭大人傳個口信。”
梁依童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沒多大事,我等他回來就行。”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豫王從書房出來時,恰好瞥到她的背影,他淡淡掃了一眼,這才留意到她依然穿著之前的衣服。
豫王眼神好,一眼就瞧到她裙擺處像是被洗過,仔細看,還沒徹底干,衣袖也如此,顏色與旁處的不同,想到她逃出來時,沒帶衣物,豫王擰了一下眉。
他盯著她單薄的背影看了好幾眼,心底竟莫名有幾分憐憫,甚至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豫王排行老六,他姓顧,名顧承奕,先皇在世時,他并不得寵,他的母妃出身并不高,外祖父只做到禮部祭祀清吏司,不過是個閑職,連四品都不到,他母妃也再普通不過,生下他逝去后,也才被追封為賢嬪。
一個不受皇上重視,生母又早早病逝的皇子,在皇宮的日子自然不會好過,他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淑妃記在了名下,淑妃出身侯府,自身也有些手段,跟德妃卻是死對頭,兩人斗了好幾年,她終究技不如人,因被德妃揪住了小辮子,被皇上打入了冷宮,那一年,豫王才不過五歲。
淑妃沒被打入冷宮前,對他的好,雖存了利用的心思,他好歹表面風光,淑妃失勢后,他在皇宮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以往跟淑妃有仇的,瞧他自然不順眼,連個奴才都可以欺壓他。
他磕磕絆絆活到十歲,與貴妃的兒子交好后,才不至于食不果腹,想當初,他同樣難到連身多余的衣服都沒有,明明貴為皇子,卻嘗盡了人間百態,但凡心智幼稚些,說不準早早就死掉了。
哪怕艱難的日子,早就過去了,他如今已經成了聲名赫赫的豫王,那些記憶卻依然刻在腦海深處,以至于,瞧到梁依童小小年齡,也很是窘迫時,他那顆一向冷硬的心,竟被觸動了些。
下午陳管家來豫王這兒,匯報了一些要事,走前,就聽到自家王爺淡淡吩咐道“你讓府里的繡娘給昨晚來的那小姑娘做幾身衣服。”
陳管家是府里的大總管。
他原是豫王外祖母的心腹,因老太太放心不下豫王,才主動請纓來了豫王府,自從豫王出宮建府后,他就一直待在豫王府,自然清楚豫王什么性子,上午聽到丫鬟們議論,只怕日后王府要變天時,他還不以為意。
他們王爺若真那么容易動心,只怕孩子都幾歲了,哪輪的到一個小姑娘他根本不曾將梁依童放在心上,見豫王竟特意吩咐他,讓繡娘給她做幾身衣服,陳管家還以為他是聽錯了。
以他們王爺的性子,怎么可能會過問這種小事
見豫王揮了揮手,讓他退下時,陳管家才打了個激靈,試探著問道“只給她做衣服云苑那幾位呢”
他剛試探完,就對上了豫王略顯冷淡的目光,陳管家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他連忙拍了一下自個的嘴,道“瞧奴才這張嘴,老奴這就吩咐下去。”
他走到門口時,卻又聽豫王道“都做幾身吧,丫鬟小廝也各做身新的。”
豫王本不想管云苑那幾位,他卻也清楚里面的人沒有省油的燈,只給梁依童做,不定給她招來什么麻煩,她無依無靠,年齡又尚小,總不能因幾身衣服就惹來無妄之災。
豫王說完就低頭繼續看書去了,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陳管家心中卻起了波瀾,退下后,就吩咐小廝往繡娘那兒跑一趟,說到一半,又道“算了算了,我自個兒去吧。”
豫王難得交代什么事,不自個去,他竟有些怕這些小子們辦砸,他晃晃悠悠去了繡房,王府的繡房,一共有三位繡娘,府里的衣服基本全是她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