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所在的六甲巷,諢名叫官爺巷。從巷口進去七八戶人家,各個都是七八品小官的宅子。比不得東城朱門繡戶,可比起外頭那些大雜院強上不少。
二進二出的院子,是月容父親生前置辦,他常年駐守青州,經年累月也不回京城一趟。等到柳父過世,柳二叔更是直接去過在自己名下。大哥無子只有一女,說破天去,這院子也該是他的。
眼下,估摸著時辰,嫁到黃太傅家的侄女兒即將回門。柳二叔把徐柱子使喚的來回轉,打掃庭院,擦梁擦柱,唯恐哪點兒不干凈,惹得姑爺不喜歡。
徐柱子也笑呵呵的任由吩咐,擦的干凈錚亮,憨厚臉上滿是笑意,曬的通紅也顧不上擦一下。他心底實在是高興,早年老爺在時,便說等姑娘出嫁,便把他們母子放出去,給姑娘積福。
這么些年,跟隨姑娘從青州回來的仆人,只剩他和母親兩個,也攢下十兩銀子的身價。只等放契出去,做些小買賣,總比在柳家強些。
及到中午,柳二叔二嬸在門口張望一次又一次,左右不見黃家馬車的身影。難不成,這黃家不知今日回門不成
柳二嬸又去張望了一番,見空落落街道沒兩個人,忍不住怒氣,朝柳二叔撒氣,
“早就說你那侄女兒不是好的,白養
活這么多年和她爹一樣忘恩負義的東西”
顴骨高聳,面容尖刻。柳二嫂一發脾氣,直嚇的一旁的男童松掉點心,哇哇的哭出聲來。柳二嬸慌忙去哄他,她年近四十,才得了這么個寶貝兒子,嬌貴的很。
倒是一側的柳妍麗,沒好氣的瞥了眼弟弟,冷笑一聲,“除了吃啥都不會干,要說白養活,他才是白養活”
柳巖禮年不過六歲,初開蒙學,正是一知半解的時候。也知道姐姐說的不是好話,哇哇哭嚎出聲,
“我不要她,我要大姐。大姐是好人,她不是好人。”
柳妍麗臉一白,見爹娘不贊同的看著自己,委屈上來,一揮袖子,往臥室跑去他們一家三口,她是多余的
柳二叔見狀,于心不忍,正要開口說話,忽聽外面車馬之聲,喜上眉頭,
“來了來了”
馬車內,柳月容桃腮粉臉,端坐軟塌。車簾晃動,隱約見前頭打馬騎行的靛藍衣裳。
男人本就生的冷硬,背影板直,隱隱透出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勢。
捂臉低嚎,月容覺得自己被黃家氣的糊涂。他怎么能來她怎么能同意他來
柳月容越發覺得荒謬,明明是她所嫁他人,可入洞房和回門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若是世人知道,只怕要唾罵她。
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便是日后千山萬水關關難過,可她不得不承認,在六甲巷看見顧知山時,她是開心的。
一封書信,慪氣似的抱怨。哪怕看不出男人對自己有任何情意,甚至,新婚之夜,他對她還起了殺心。可現在,他在馬車前為自己引路,莫名,柳月容安心了。
車住馬停。柳二叔一家出了內宅,親迎到大門口。侄女兒嫁入高門,關系也不是十分親近,自然要找補回來才是。
可迎面那冷峻男人翻身下馬,柳二叔只覺得寒意從腳底冒起。不是說侄女兒嫁的是黃家嫡孫,怎么回門而來的,是這個瘟神。
不好的預感往往成真,在看到那男人掀開簾子,扶一錦羅衣裳的女子下車,柳二叔眼前一黑,只覺得性命難保。
柳二嬸哪里認得外臣,見侄女婿生的好容貌,朗朗氣派,又見月容金銀紅寶滿身,榮華富貴氣派。
哪里還是家里被忽視的小可憐,知她不比往日,笑意盈盈,格外奉承,
“這位就是侄女婿吧,倒是比想象中穩重些。”,,,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