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明,日頭如熟透的鴨蛋,戳一下便流出金黃光芒。
因出發前往寺廟,廚房早早呈了素膳來。一甌綠粳米熬的濃爛,腌漬的蘿卜干香辣下飯,另有其他幾樣鮮蔬,雖沒有葷腥,可極為清淡養人。
月容不自知多用了幾口。飯罷,見蒹葭躬身往正堂而來,身后帶著幾個粗壯婆子,知是裝備行禮,準備往相國寺去。
打頭的婆子一身錦裝,綠稠衣裳白凈面容彰顯身份,果不其然,見著月容,模樣狀似恭敬,下了一禮,
“二太太吩咐,京中炎熱苦夏,難免日子難耐。楚姑娘身子嬌貴,受不得罪,大奶奶往相國寺去,可得照看好楚姑娘才是。”
話里話外,竟是楚茉也一同前去相國寺。
月容表面滿是關切,“相國寺苦寒之地,楚表妹身子骨孱弱,如何能經受山上寒氣,倒不如在家里靜養,也省得來回奔波之苦。”
“我妻果然賢良”
黃忠義一身月白銀繡長袍,手持折扇,轉過廊下,滿臉贊許看向月容。
“白日相見,娘子又多了幾分娉婷之色。”
目光滴溜溜轉過豐潤曲線,月容壓住眼底嘲諷,俯身下禮。抬眼,見黃忠義身后,楚茉一身白裙,低垂眉眼,瞧不見神色。
月容估摸著,是不大痛快的。畢竟,她的心上人,明顯對自己起了興趣。
果然,黃忠義依依不舍回首,朝楚茉道,“我就說柳氏性格純良,最是寬厚仁慈的。表妹你偏說什么她心懷叵測,我且問你,若真是心懷叵測之人,豈會為你的身體著想”
楚茉咬牙暗痕,要說她和這柳氏初見,便覺得心底不舒坦。也不為別的,就這人占了自己心心謀念的表哥嫡妻,二人便勢如水火。
只表哥實在是性格單純,這柳氏豈是那般好相與的。肅毅候圍府,她去前院轉了兩圈,鎮遠軍便往后撤。這才幾日,便是二舅母也向著她。一說用箱籠,巴巴的送了新的給她。
柳氏若沒兩三分刷子,能這么快在黃家站穩腳跟
難不成,這柳氏,真是洪福齊天之人不成
見表哥看向柳氏眼睛發光,一臉贊許。楚茉千萬句話,一個
字也吐不出,硬生生胸腔憋屈憤懣,咬牙,強行吞下這口氣,楚茉抬頭冷冷瞥了眼綠綢婆子。
后者識趣上前,笑吟吟道,
“大少爺,楚姑娘,外頭車馬準備妥當,拜別老太爺便可以啟程。”
月容把這幾人神態看的分明,知這綠綢婆子是楚茉的人,點了幾個沉甸甸的書箱給她,手持長匣,一手扶住蒹葭往外走去。
拜別黃二太太和黃太傅后,日頭往南行去,漸漸毒辣起來。避開毒辣日頭,月容匆匆上了車轎。
車馬凜凜,黃家標志的長旗迎風招展。武士威風堂堂在前面開道,沿街灑掃除塵,僅僅是黃家少爺出行,竟比天子巡游,來的還要張狂。
月容悄無聲息撩開簾子,見四周百姓被驅離,鋪倒貨翻,一片狼藉,街道上孩童躲避不及,蜷縮在街市門巷之內,看向黃家車馬方向眼神滿是懼怕。
“這黃家,實在是張狂”
蒹葭看的分明,面帶憤慨。月容搖頭示意她噤聲,低首沉思,。也不知當今陛下是什么樣的人物,若是黃太傅這樣的老師教導,就算是有十二分天資聰穎,怕也沒有一分對百姓的憐惜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