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太見她低首,以為她沒多少首飾,心底又是一陣發酸,對顧知山也起了埋怨。
月容來張家這幾日,竟是一個人也不打發來問一句,送來些日常家用的首飾衣裳,能有多忙
那黃太傅還在大牢里關押著呢,可見是半點兒沒把月容放在心上。
也不稀罕男人送的那些個首飾衣物,她的那些個嫁妝首飾,往后都是月容的,想要什么珍寶都是手到擒來。
見陪嫁婆子拿了香鐲來,打開檀木匣子給月容套上,道,
“你瞧瞧,這里面放的清涼香,一是祛除蚊蟲,省得那些不干凈的東西碰到你。
二來,也是夏日里人多味道雜重,咱們府里還好,丫鬟婆子們都干凈,你若是出門覺得味雜,放在鼻下,嗅一會兒也就好了。”
這香鐲和顧太后送來的一模一樣,月容看了兩眼便確定下來,盯著上面福字,起身謝過張太太。
后者忙拉她起身,眼角又是忍不住微紅,是壓抑不住的慈愛柔和,溫聲和月容說話,
“我有好些東西恨不能都給你,哪里值當你謝我。”
月容迎著慈愛目光,竟是半句旁的也說不出。只喉間酸澀,吐字含糊,千言萬語,只化成三個字,
“多謝您。”
把她從相國寺拉了出來,從那么個絕望,透不出氣的地方拽出來。
顧知山待她那么好,可也仍舊是不問她一句,便把她設入局中,成為引誘黃忠義入局的誘餌。
黃忠義更不必說,他的那些事兒,月容懶得再提第二次,只新婚之夜的那把合歡香,二人便再無可能。
顧太后雖好,可陛下又是那般模樣,還有柳家,柳家勢弱,除了隨波逐流,什么也做不到。
也只有張太太,見她生病,親自救她出來,請醫問藥,帶到家里。
甚至,毫不懼怕為此會得罪那眥睚必報的男人。
就是親娘,也莫過于此了。
張太太見月容眼眶也泛紅,如何不明白她心意。
忙拉她起身,見丫鬟婆子來回布置涼亭,笑著轉移話題,
“今日請你嬸娘來,正好你回去也無事,伯母帶你來布置宴席,日后遇到了,也不慌張。”
當今世人設宴,分家宴,官宴兩種。今日張太太所設,自然是家宴。
因男女賓客都有,自然是賓分男女兩席,張太太犯了難,又因為是想說些過繼的私密話,太近不行,可太遠,也不合適。
倒是月容,見張太太發愁,指了指對面的涼亭,笑道,“伯母是只顧著周全,完全沒看咱們四周。游廊對面,也有一個涼亭呢。”
張太太一拍腦門,可不就是,對面原是個內嵌的棋室,拆開那臺子做了餐桌,宴席過再擺回去就是。
距離也合適,男女不過分割在游廊兩端,遙遙相對,距離不過五六米。
現在白日里看的人物清楚,等夜間明珠高懸,涼亭上薄紗圍起,自然看不清容貌。
月容見張太太采納,自然也開心,總算是她不在張家白吃白用,還是有點兒用途的。
因她提議好,張太太也有刻意鍛煉她的意思在。
今日用什么茶什么酒,什么碟子什么碗筷,早有管事的婆子準備好,一一給月容看過定奪。
月容也不露怯,她自小也是嬌養,五六年養出的怯懦,在肅毅侯那里,甲衛森嚴,仆婦丫鬟各個順從,自然早就耳濡目染,沾染了幾分殺伐果斷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