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
月容記得她,是二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頭,名字叫做蒹葭的。最是辦事妥當,哪怕滿府里人人都知道,黃二太太并不喜歡她,可這蒹葭,竟然不因為這個,看輕自己半點兒。
笑著點頭,月容問她們,“二太太可在屋子里頭,我來給太太請安。”
“在是在的。”
蒹葭略微一遲疑,旋即走到月容前面,打了大紅棉簾,引月容進去。
熱氣蒸騰,月容一路行來的冷風刺的臉頰發痛,在屋子里混合成微微蒸汽,于空氣中悄無聲息彌散開來。
迎門的是大幅的喜鵲等枝,兩邊是名家字畫匾幅。喜鵲等枝下,是大紅猩猩氈搭著的太師椅,兩邊各有四對椅子對著甬道,擺設俱是家常半舊的軟墊。
蒹葭引月容在左側椅子上坐了,拿來一個巴掌大小的暖爐,另有一壺熱茶,笑道,
“大奶奶您在這里稍等會兒,里頭楚姑娘正和二太太說話,奴才去回了話,再來請大奶奶進去。”
月容含笑謝了她,不急不躁的在椅子上坐下。屋子暖和通風良好,空氣中微微淡香彌漫,絲毫沒有她屋子里那炭火著時,那股子煙火氣。
黃二太太這里,才算是頂尖的貴婦們該有的生活,月容那里,只怕是連個奴才也比不過。
若說不是有人故意磋磨,誰會相信。
月容飲了一口熱茶,壓下眼底的嘲諷。妻不妻,妾不妾,表妹表兄暗地里勾勾搭搭,算什么名門望族。
尤其是,里間原本不可聞的說話聲,在蒹葭傳話后,竟然越發聒噪起來,
“她算什么東西,也能和我比?
我是太太親自養大的,便是比起我娘來,太太也占禮。她呢,父母不在也就罷了,便是在,那樣子的破落戶,怎么也配和表哥攀親!”
月容一聽,便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果不其然,二太太在一旁笑道,
“是是是,你最金貴。
你只管放心,等過了年,便讓她那礙眼的,往廟里吃齋念佛去,往后啊,你才是我這家里頭,嫡親的媳婦呢。”
廟里面吃齋念佛嗎?
月容捏緊手中的茶杯,一時竟然有股想要回去的念頭。她何必作踐自己的臉面給她們,左右,她們已經定下了她的去處。
不管怎么樣,她都在黃家得不到好處。
有股憤懣不平的情緒在胸腔發酵,憑什么!
她便是家族不顯,也是爹娘手中的珍寶,她們怎么能,她們怎么敢,只憑借一句話,便要定下她的人生。
閉眼,月容起身便要走。
門簾掀開,外面走進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白錦蜀袍,玉冠束起頭發,眉目透著股喜悅,剛進門,便高聲喊道,
“娘,娘,茉妹妹,快來瞧瞧,我帶了什么好東西給你們。”
只剛進門,便見一佳人站在椅子旁。半舊的粉襖羅裙,面上半點兒脂粉也無,眉目間些許情愁。桃花眼隱約含淚,似乎是剛瘦了什么委屈,看著便讓人心疼,恨不能把她眉間愁緒擦去,為她遮風擋雨。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