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半年,梁樞便一直跟著白無塵學劍。
白無塵并不是一個善于教學的老師,熟識之后,梁樞覺得這人還有點毒舌,總是能用清冷的語調說出讓人火冒三丈的話。
“你揮劍的速度就是這么慢嗎”
“力度這么小,連蚊子都殺不了。”
“希望你對敵時,不會把劍捅到自己身上。”
好在,她也不是真的十三四歲的青少年。話難聽,但說的也是事實。她習武晚,身體弱,無論是速度、力道還是準確性都需要大量練習。
春去秋來,半載時光緩緩過去。
梁樞一直留在山谷內,極少出門。她心知萬掌門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便也不會在尚且弱小時隨隨便便拿性命開玩笑。
但她天賦是真的好。
身體的淬煉梁樞從未停下,每天睜眼閉眼都是如何出劍,無數個日夜上萬次的動作早已化作肌肉記憶,加上出眾的悟性,不過是半年,她就已經把基礎打完,可以開始實戰了。
白無塵開始要求梁樞殺人。
他會親自把梁樞帶出去,然后便要求這一次要殺多少人。梁樞殺什么樣的人,什么時候殺人他都不管,只要求用劍殺人。
“劍乃殺器,出劍,必見血。”
梁樞沉默了一下,便去了。
她專挑那些匪盜來殺。剛開始是想辦法找到一兩個在鎮子上作案的,慢慢變成揭官府告示,最后直接開始找藏匿于山林的土匪。殺得多了,她的動作越發熟練,完成任務的時間也越來越快。
白無塵看她選的人也沒有說過什么,只是在數量和速度上扣死了。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一個土匪窩。
動手那天,饒是梁樞在這段時間被鍛煉得心臟強韌,看到土匪寨子里的景象也不由得一陣惡寒,甚至連連作嘔。
殷朝如今正是末代,皇帝昏聵,朝政混亂,下層不少官員橫征暴斂,百姓民不聊生,故而匪盜極多。有一些山腳下的村子,如果全村都混不下去了,青壯便統統上山落草為寇。
可是如果有些地方實在是貧困,這樣都還活不下去呢
梁樞仿佛看到了一片地獄山上的土匪,吃人。
梁樞上一個世界是在和平年代,雖然她沒有更往前的記憶,但也能確定自己是和平年代出生的人。她在原身記憶里看過更加血腥的畫面,可是看到這里的場景,她卻忍不住吐了。
壞人做了壞事,好像是理所當然,可是這些土匪原本也是山下的村民,他們也是人,卻能理所當然地開腸破肚,剖心挖腹。
她看到了鍋里正在煮的殘肢,也看到了那些土匪吃肉時幸福的表情。
倉庫里甚至還有儲藏著的尸體,屋后也掛著幾根骨頭。
走了兩步,梁樞仿佛踩到一個軟軟的東西,硌著腳底,她低頭一看,是一顆心臟。
梁樞一邊忍著惡心,一邊殺光了這個土匪窩里的土匪。
殺完,她便吐了,冷風一吹,頭腦都暈乎乎的。眼看著天色不早了,她從另一頭下山,在不遠處的村子里借宿了一晚。
梁樞出門在外一向作男裝打扮,借宿那家只有一個老婆婆帶著孫女,她們以為梁樞是過路的旅人,體弱多病,好心地收留了她。
當天晚上,梁樞就在不斷地做噩夢。雖然已經習武一年,可是梁樞的身體底子比較虛弱,一旦生病便來勢洶洶,她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還有些頭疼腦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