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兀自尋思了一會兒,指尖輕輕敲擊著龍椅,使出了緩兵之計:“此事不急,是朕一時興起,可再考慮幾日。”
右丞相與秦嶺同時松了一口氣,二人對視一瞬,齊齊別過頭。
接下來,百官就儷國的處置探討了一下方案,便下了朝。
夏日風熱沉悶,君輕坐在馬車里,特意繞到長和街道,撩起簾子時,恰巧見到一家糕點齋,她認真選了幾樣,無聲失笑。
轉過身,一道翠影忽然闖入視野中,正是秦蓉的陪嫁丫鬟綠枝。
她雙眼哭的紅通通的,焦急的望向身后,好似有人在追。
“有事上車再。”君輕攔下她未出口的話。
丫鬟急急坐上馬車,撲通一聲跪下:“大少爺,奴婢求您為姐做主。”她著眼淚又要掉下來。
車輪慢慢啟動,兩人聽見外面有人在喊停,馬夫撩開車簾望了過來:“大人,這……”
話一半,被車內景象驚到。
她揚了揚手,將一包糕點遞給外面的廝:“把此物送到昭華院,此刻轉到去沈侍郎府。”
馬夫一頭霧水,依言照做。
綠枝擦了擦眼角,心里終于踏實了下來,交代道:“大少爺,昨晚姐突然發動,差點難產,喝了一堆中藥才使了命的生下姐,二姑爺一直到姐生產完畢都不曾露面,姐傷心,今兒個早上因為此事發生了口角,后來事情鬧大了,傳到了老夫人耳里,老夫人自個兒偏心,將姐數落一遍,剛生完孩子,哪經得起這樣的打擊?二姑爺不識好歹,望了大將軍府的提攜之恩,昨趁姐回娘家的空隙,悶不吭聲抬了姨娘進府……”
丫鬟抽抽噎噎了一堆。
君輕聽了個大概,手中握著腰間的白玉,慢慢摩挲。
綠枝擦干淚水,交代完事情,心里舒服了許多。
她又道:“姐氣不過,本想回將軍府住一陣子,卻被沈老夫人派人圍住了院子,奴婢還是拼了命才逃出來,手腕被人扯了一堆傷。”
君輕側目瞥了眼,對方手背延伸到袖口,赫然拉出一道鮮紅的長痕,中間點的地方不久前該是冒了血珠,此刻已經干涸。
她扔了個藥瓶過去:“回去抹,好歹曾是我大將軍府的人。”
綠枝詫異,眼淚汩汩而出,到底還是自家人好。
她邊哭邊收好藥瓶。
試著問:“大少爺,這事該怎么辦?姐的委屈不能白白受了,當初嫁過來前好的不納妾,如今才過去三年就變了卦,二姑爺這樣做,叫姐以后怎么在府中生存?”
秦家祖訓,除非喪偶不得納妾,正是因為如此,對于女子的婚嫁也有一定要求,當初秦凜挑中沈家,多半也是因為對方保證此生只娶秦蓉一人。
但話回來,納妾在這個朝代其實很正常,相反,妻子若是因此生怨,就會被人定位品德有虧的妒婦,封建時代,聲譽對男子很重要,對后院婦人更加重要。
秦家挑女婿的要求雖然苛刻,如果沈家當初沒有答應不納妾這一條,沈琛定然娶不了秦蓉,今日如何鬧騰都與秦家無關。
大將軍府被帝王打壓多年,但還沒落到被人欺不還手的地步。
秦蓉嫡妻的位置不但要一直坐下去,而且要穩。
秦家女兒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負的。
君輕是不會放任不管的,拇指順著玉佩上的紋路滑動,她瞇了瞇眸。
“這事我自有打算。”
綠枝吃了顆定心丸,應聲坐好。
“……嗟呼。”
馬車穩穩停在沈府門口,不遠處的一眾家丁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君輕抬腳下車,望著匾額上的兩個燙金字,緩緩走了進去。
毫無意外的,遭到廝攔截。
她揚手一掌,只是稍微用點力量,兩人便被彈開,發出痛苦的叫聲。
綠枝看得瞠目結舌,不愧是自家的大少爺,沒來由的覺得揚眉吐氣,壓抑了太久的心情一招釋放,仿若回到了姐出嫁前的日子。
兩人剛跨過屏門,院內廝眼尖瞧見了君輕,撒腿就往后院跑。
戰場上,人殺多了,不怒自危,渾然成。
尤其是她此刻一改往日的陽光少年模樣,疏冷的眉眼里似藏了一層濃密的陰云。
一般的丫鬟廝哪見過這樣的氣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