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找虎皮玩。”
虎皮是鄰居家的發小。
“虎皮不在家呢,回來,割了包皮亂跑什么。”爺爺把他提了回去,薛宥卡再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出門還錢。
晚上,大人們繼續打牌,散局后,把已經在小床上睡熟的薛宥卡留下了。
翌日清晨,薛宥卡咽下茶葉蛋,準備出門去還錢,結果薛天亮開車過來了一趟,給兒子帶了生活用品,裝了兩個書包“都是你媽給你收拾的,這兒是你的牙刷牙膏,洗臉帕子,還有衣服”薛天亮把衣服拿出來的時候,愣了幾秒。
薛宥卡也看見了,跟著哀嚎一聲“我媽怎么給我收拾了一堆裙子”
“呃這些是你表姐的吧,質量都還挺好的,你手術才做幾天啊,行動不方便,將就穿或者爸爸再跑一趟,回去給你拿其他衣服來。”
“不用了爸爸,你別走,反正反正這里也沒有其他人。”薛宥卡愁眉苦臉地看著那堆裙子,接著打開另一個鼓鼓的書包。他以為會是零食,結果一打開,鋪天蓋地的七年級課本,連思想與品德這種課本都揣在里邊兒,甚至還有學音標的光盤。
“你媽媽不知道你想在奶奶家住幾天,就都拿來了,她說過段時間要檢查你的功課,不能懈怠知道嗎不過,爸爸覺得,不用這么緊,一邊學習一邊玩兒,要勞逸結合,不能總學習,也不能總玩,懂嗎”
“嗯”他重重地點頭,薛天亮又問他還需不需要別的,薛宥卡搖頭,薛天亮說“爸爸下午就在這兒陪你玩,晚上再走。”
“你又要去北海啦”
“明早六點鐘出發。”
薛天亮走的時候,薛宥卡追出去抱了他,差點沒忍住又哭。其實他不愛哭,但自從手術過后,這兩天變得特別多愁善感,薛宥卡對此已有感悟,認為自己割了那個,還穿了裙子,所以變娘了,為此愈發惆悵。
薛天亮離開后,已經是下午七點了爺爺奶奶在泡腳看電視,沒有注意到孫子換了衣服偷偷跑出去了。
他以前跟隔壁發小虎皮,沒事就喜歡騎著自行車到處亂逛,這十里八鄉的,薛宥卡都認路,何況他欠錢的那家人,就住在河岸邊,那棟房子據說是有錢人買的地筑建的,當地有不少傳聞,一直沒住人。薛宥卡以前還去那外面玩過幾次。
他行動不太方便,哪怕穿著裙子也是如此,慢騰騰地走了有四十分鐘,從夕陽薄暮走到天色幾乎全暗,終于找到了這棟宅子。
站在門前,他輕輕地用門環叩了門“有人在家嗎”
沒有回應。
“有人嗎”薛宥卡站在外面喊了幾聲,還是沒聽見回應。
正當準備離開時,忽然聽見里面傳來一聲“阿嚏”
咦這不是有人嗎
怎么不開門
薛宥卡再次敲了敲門,時不時地聽見打噴嚏的聲音,可就是沒有人開門。他納悶地在門口臺階上坐下,眼看著太陽徹底地下山了,月亮升起,準備起身走人,遠遠地,薛宥卡眼前出現兩道刺目的光線,抬起胳膊遮擋著強光,耳邊是汽車碾過水泥路面的聲音。
強光漸弱,薛宥卡聽見關車門特有的“砰”地一聲,那聲音很大,聽起來關車門的人火氣不小。
然后又是汽車發動的聲音,車子又開走了。
薛宥卡有幾分茫然,正準備站起來,卻發現腿有點使不上力。
程譽把錢給了出租車司機,進了外院,在地燈的映照下,冷不丁看見門口臺階上坐了個人。
是個小孩。
女孩子。
程譽走過去。
“你怎么在這兒”他居高臨下地問。
“還你錢。”薛宥卡穿了一件帶著口袋的裙子,他把昨天問爸爸要的硬幣拿了出來,仰起頭,這少年整張臉都在陰影里,深刻的輪廓瞧這特別陰鷙,薛宥卡甚至不敢太大聲說話,囁嚅道,“你昨天下午,說讓我還錢。我說了要還就一定會還的,我講信用的,謝謝你們借錢給我坐車。”
程譽心情正糟糕透頂,聞言把硬幣攥著,拿著鑰匙開門上的鎖,聲音很冷“債清了,你可以走了。”
“哦”
程譽打開門,發現他還坐著不動,低頭冷冰冰地看著他“還不走”
“我起不來了,有點疼。你別催我,我知道走。”薛宥卡手扶著門前的石燈籠,慢慢地撐著站起來,表情有點委屈,“又沒吃你家大米。”
程譽眉間輕輕一蹙,想起來那天第一次見這小姑娘,她就在橋上哭,一副要跳河的樣子,好像是哪里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