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他接連聽到不少壞消息。巴南城被攻破,冷樵戰死,而徐布衣的大軍,成功入了蜀中。
緊接著,是白任的兩萬白甲軍,被蜀南王大敗,白任戰死。
余下的,那些虎蠻人死就死了,偏偏是他最敬重的上將軍,也敗于徐布衣之手。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立即離開蜀州,另一個,則是帶著峪關上的兩三千人,死守殉主。
當然,他也可以,拜竇元這個竇家族子,為新的蜀王,繼續對抗徐布衣。
一時之間,陳忠只覺得胸口一陣發苦。
“將軍,有人朝峪關來了。”
陳忠呼出口氣,踏步走上新修的瞭望哨。果不其然,目光所及,便看見了一架馬車,在崎嶇的蜀道上,艱難前行。
“這時候,誰會來峪關?”
蜀州戰事四起,已經是天下皆知了。
……
前行的馬車上。
一個臉色發白的中年文士,沉默而倔強地坐正身子,抱著手里的卷宗,不時陷入沉思。
“軍師,到峪關了。”
即便同在蜀州,這一路的急趕,依然花了不少時間。
“曉得。”放下卷宗,賈周嘆了口氣。
下了馬車,賈周杵著木杖,只帶了一個隨行的文吏,緩緩往前走。跟隨的上百個徐家軍士卒,沒有得令,終究是不敢跟著過去。
……
“來者何人!若不停下,立即射殺!”瞭望哨上,一個峪關都尉立即怒喊。
陳忠臉色發冷,一手按在劍上。
隨行的文吏,臉色緊張地垂頭。只剩下賈周,立于山風之中,平手一個長揖。
“救陳將軍,乃至整個峪關的人。”
山風里,賈周的聲音,平緩而又帶著壓迫。“恭、恭迎天下布衣,入蜀州。”跪在地上,舉著人頭,蜀西王竇鑄的聲音,依然無比倉皇。
他只以為,這一次應當算是立功。
沉沉的腳步聲,終于走了過來。
“賊首竇綱的人頭在此,恭迎天下布衣。”竇鑄喘著大氣,跪在地上緩緩抬頭。
出乎他的想象,在他的面前,不過是一個面容冷靜的年輕人,渾身上下,似乎也沒有什么霸王之氣。
但即便如此,這年輕人只站著,還不曾說話,便讓他的胸口,一陣悶的發堵。
“賊、賊首竇綱,已被我誅殺,恭迎天下布衣入蜀州。”舔了舔嘴巴,竇鑄艱難開口。
類似的話,他不知說了幾次。
“蜀西王竇鑄?”徐牧皺眉。大難臨頭之下,竇鑄玩了這么一手,讓他有些始料不及。
“正是,我明日便回蜀西,帶著家人避世。吾的家中,尚有年歲七十的老母,她一定盼我回家,等得急了。”
“蜀西王,起身吧。”
聞言,竇鑄臉色狂喜,起身之后,對著徐牧又是一個長揖。繼而,開始了泣不成聲的苦情戲。
“這樣,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請徐蜀王開口。”
好家伙,這眼力勁兒,讓徐牧都有些吃驚了。
“魚頭湯,放香荽好喝,還是不放香荽好喝?”徐牧淡淡開口。
竇鑄怔了怔,腦海迅速盤桓,卻想不出一個完美的答案。最后,他想到徐牧是邊關人,應當是不喜歡的。
“徐蜀王,應、應當是不放,好喝一些。”
“不對,我喜歡吃香荽。自古以來,香荽乃是調味的上佳之選。”徐牧露出笑容。
“蜀西王,機會只有一次。”
韓九帶著幾個人,怒氣沖沖地踏來,將竇鑄整個兒架起,往后拖去。
不多時,一聲慘叫便響了起來。
徐牧并不傻,蜀中二王,若是留下一個,都會釀成大禍。諸如“香菜好不好吃”這種千古難題,只不過是一個殺人的借口。
韓九搓著手上的血跡,急急走了回來。
“主公,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