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田鐵山嘆息一聲,“我對社會主義的異端邪說十分厭惡,不過何君治下的東北,的確人人有飯吃,都得到了政府的照顧。若是受苦硬熬,從上到下,人人都能承擔戰爭壓力。我們統制派要達成的,就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制度。以當下帝國局面,貧者掙扎求存,權貴財閥視公帑為私家之物,竭力聚斂。日本承擔戰爭的能力是帝國下駟。若是能短期擊敗何君,奪取滿蒙,帝國有巨大收益,局面還能維持。若是戰爭持續兩年,甚至更久,不用何君在戰場上獲勝,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在戰爭期間破產的百姓,就足以動搖國本,讓帝國無力繼續下去。何君認為的必勝之道,就在這里。”
聽到這里,連岡村寧次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不是永田鐵山說的不對,而是永田鐵山冷酷的描述出了一個十分現實又無比可怕的未來,這種未來是可能發生的。
永田鐵山并沒有停下,他站起身,心情沉重的說道“今日拜見的上層,皆沒有意識到局面的危險。何君發出的開戰宣言行文用詞十分精準,東北軍對關東軍宣戰。雖然宣戰理由傲慢無禮,那不過是何君為了激怒帝國上層采用的手段罷了。當此之時,關東軍只怕已經救不了。上層鬼迷心竅,跟隨著何君的指揮行動,急令駐朝鮮軍北上進攻鴨綠江地區。我料,駐朝鮮軍只怕兇多吉少。一旦關東軍被殲,駐朝鮮軍殘破。帝國在未來半個月內,還有力量對付何君么何君就可趁著這寶貴的時間,布置防御,完成社會管制,準備迎戰帝國后續援軍。而且冬季將到,會大大增加作為防御一方的力量。唉制定正確的作戰計劃,就該如此。”
東條英機覺得永田說的內容能理解,卻不能接受。不過東條素來敬畏永田鐵山,便用不至于激怒永田鐵山的語氣問道“永田君是不是過于高看何君了難道滿蒙之地雖然肥沃廣袤,也不至于治理數年,就能與帝國抗衡。”
永田鐵山看向東條英機,在他銳利的目光下,東條英機不由得垂下目光,不與永田鐵山對視。
永田鐵山繼續看向其他二葉會軍官,就見大家或多或少都不服氣。永田鐵山朗聲說道“諸君,此乃我個人的推斷。這推斷是否正確,數日內就可知道。我等乃是同志,不要為此事爭吵。等待結果就好。”
二葉會的眾人此時都氣得夠嗆,卻又深知自己沒辦法與永田鐵山的見識相提并論,都不再說話。
永田鐵山繼續說道“我受命出任駐朝鮮軍軍需次官,明日就出發,諸君,我先告辭了。”
本首發站點為塔讀a
說完,永田鐵山叫上副官岡村寧次一起出了門。剛走到門外街邊,磯谷廉介就從二葉亭追了出來,“永田君請留步。”
三人站在路邊,磯谷廉介問道“永田君所說,我真不希望是真的。不過事情若是真的如永田君所料,我等要如何應對”
永田鐵山神色中終于露出些無奈,“局面若是到了那般地步,那位大人一定會私下找你等詢問。若是磯谷君有幸能私下面見那位大人,就請磯谷君轉告我的看法。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攻戰。何君以傲慢言辭發表宣戰,并非何君傲慢,而是何君料定,帝國高層狂妄自大,又自卑敏感。以如此言辭刺激帝國,帝國高層定然會力求速勝。何君以逸待勞,占盡便宜。帝國精銳損失眾多,必然要征兵,大量生產武器。局面就進入何君的預期,雙方比拼起國家承受戰爭的能力。所以,請務必轉告那位大人,此時帝國要穩住,從容圖之。怒可以復喜,慍可以復說,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以復生。”
磯谷廉介很認真的學習過孫子兵法,知道永田鐵山的話里面引用了許多孫子兵法的內容。但是具體出自那些篇,磯谷廉介也記不起。不過磯谷廉介本來非常相信永田鐵山,這才追出來的詢問,聽永田鐵山強調了大日本帝國如此危險,心里面也不愿意談下去。
帶著復雜的不快心情,磯谷廉介答道“永田君,在下知道了。那位大人若是要見在下,在下一定轉達永田君的話。此去朝鮮,路途遙遠。在下祝永田君與岡村君一路順風。”
三人分別,岡村寧次跟在永田鐵山側后。今天一整天,岡村寧次都過的很不開心。恭恭敬敬低聲下氣的拜見那些國賊,尋求他們的支持。向還算有見識的高層講述日本面對的危機,還有如此悲觀的預測戰爭發展。每一樣都是岡村寧次極為不喜歡的。
正因為情緒遠比別人更早憤怒,此時岡村寧次反倒冷靜下來。他沉默的走了一陣,問出了心中疑惑,“永田君,你為何一定要帶上石原莞爾去朝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