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人,包括雪野百香里,西宮硝子,宮水三葉和英梨梨等人都能理解陽乃那番關于苦痛才能更使人成長的話。所謂的創傷,再沒有人比她們更能理解。在如何療傷上,大家也都有著各自的理解。
也要說起遭受修羅般的家庭教育,那么就只有西宮硝子最有發言權了,這一點上,哪怕三葉那個會舉著大喇叭叫她直起腰桿走路的町長老爸都有所不及。
西宮八重子,因為生下了有語言障礙的大女兒西宮硝子,在懷著小女兒結弦的時候被丈夫和其親族拋棄了。不得不在母親的幫助下獨自撫養兩個女兒長大。
相比于大女兒硝子玻璃這樣絢麗而脆弱的名字,她賦予了小女兒結弦這樣如同緊繃的弓弦般能夠對生活的惡意強力反擊的名字。
為了負擔女兒們的醫療和生活,她本人以隨時猝死都不奇怪的強度在加班。以身作則的同時,也毫不客氣的要求著女兒們。
北條京介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天傍晚在水門小學的辦公室里。面對幫助了硝子的自己,西宮阿姨說出的那番話
“北條同學,謝謝你保護我的女兒,但能不能請你以后不要再這樣做了。”
“你這樣保護硝子,她就無法變得堅強。你不可能一直在她身邊,硝子必須變強,才能在以后的人生中一個人走下去。”
這樣的話,這樣的教育方式,只能用修羅來形容。
如果換成一般的霓虹人,那時候說不定已經在為自己給對方造成了困擾。就算是一般人,也肯定在內心不忿,自己明明是好心,居然還被這么說。
但他不是其他人,他是北條京介,看著怯生生躲在自己身后的硝子那張快要哭出來的小圓臉,他告訴自己,如果真的任由西宮硝子墮入那深淵中,形單孤影的走在艱難的人生道路上,那么
在死去的那一天,閉上雙眼前的那一刻,他依舊會流著淚問自己
為什么,那時候,沒有緊緊抓住西宮硝子的手
然后在無盡的悔恨中死去。
所以,他站了出來,擋在硝子面前,告訴西宮八重子,無論未來如何,自己都會陪在硝子的身邊,直到死亡降臨。
他無法判定對方的教育方式是否正確,也無法肯定自己的做法是否真的適合硝子,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自己有能力為硝子的人生負責。
好在
無論是在那時候勇敢站出來,一邊可愛的流著淚一邊大聲為自己向西宮阿姨抗爭的硝子,還是現在坐在雪之下雪乃旁邊氣呼呼的用澹棕色的大眼睛瞪著陽乃的硝子,似乎都以西宮阿姨不曾設想的方式,成為了她夢想中的模樣。
這一點,只看端著雞尾酒在暢飲的西宮阿姨那舒展的眼角就能知道了。
是的,當自己老爸已經和三葉的父親進行了一番愉快的交流后,硝子和陽乃的辯論還在繼續。
北條京介并沒有想要制止,或者像把硝子從深淵入口處拉回來那樣把雪之下救出修羅教育的深淵。
彼時的硝子是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女孩,而現在的雪之下雪乃已經是一個達到結婚年齡的少女,她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都已經形成,不是自己三言兩語就能撼動的。
更何況這家伙自己,已經沿著陽乃所說的“一個人的道路”走了不知道多少年。就像自己親眼所見的兩件事
一是教自己跳舞,在雪之下的世界里似乎不存在合作這個概念一樣,好像協力者的存在只會降低她的效率,讓事情變得更糟。所以她選擇了決斗,不,是選擇了比賽,在宮水三葉展現出絕對的實力后,之前費勁心思連密契宗教儀式都搞出來了的雪之下讓出了主導者的位置。
二是在加藤惠的家庭輔導上,同樣不存在合作的概念,自己在他眼里只是礙事的角色,同樣對自己發起了決斗邀請,不幸的是被自己戰勝了。不過北條京介相信,那個好像胸腔里一臺以“勝利”為燃料來驅動身體前進的少女,肯定就像之前一晚上學會3d動畫制作一樣,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拼命努力著,努力獲得能夠獨立完成委托的能力。
是的,就像陽乃說的一樣。雪之下雪乃真的在拼命磨練著獨自一人生存的能力。正如同從之前的接觸中,北條京介所感受到的,如果有機會,雪之下絕對不會拒絕建立只有她一個人的雪之下國,并為唯一的國民制定全套的法律。
就好像她清楚的知道,真正絕對正義的世界,只會剩下她一個人。
所以,雪之下雪乃并不需要別人的幫忙,沒有人有資格對她所走的道路擅加評價。
所以,現在的他只是坐在這邊,一邊安慰著情緒迅速回升的英梨梨,一邊笑著欣賞著硝子難得生氣的模樣。
雪之下為什么會對霞之丘詩羽格外的看不順眼,現在北條京介也找到了原因。大概,她是從詩羽學姐身上看到了陽乃的影子。雪之下陽乃,這個人身上集齊了一切的惡趣味。
就算不說話,也足以讓人發怒。
就像現在,哪怕她一句話也沒說,西宮硝子的怒氣依舊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飆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