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珠隨意翻翻,臉色陰沉下來,“都說了霓裳坊不如府里的針線房。娘怎么就不能去二房那邊想想辦法。舅父可是東廠督主,我就不信二房敢不給舅父面子。”
雙桃悶聲不響的垂首立在一旁。這種話她不知聽了多少遍。皇帝老兒還穩穩當當的坐著龍椅呢。東廠督主權勢再大,也不能越得過他老人家去。府里也是一樣,老夫人還在呢,就算大太太再能作,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
裴錦珠冷哼一聲,嘴角噙著獰笑,“長春侯府我可熟得很,看我怎么收拾她”
雙桃打了個冷戰,小心翼翼的躬身杵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出。
裴錦珠絮絮叨叨發了一通牢騷,將這幾天抄寫女誡的怨氣散出來,便吩咐雙桃研墨給尹京寫信。后日就是壽宴了,她不好出門,可總得把事情跟尹京交代明白,免得他辦不利索。
四月天,日上三竿時已經可以脫下半臂穿薄衫了。七皇子劉仹端坐在馬上,回首望著后面長長的車隊,胸中涌起豪情萬丈。此次寧夏之行,他一定要讓父親對他刮目相看。眼波一橫,朝東華門方向看了看。隔著條條閭巷看不到那個種滿蔬果的小院,但劉仹好似聞到了那股子鮮靈味兒。
劉仹握著馬鞭的手一抖。準是昨晚著涼,鼻子不好使了。低頭瞅瞅馱著自己的黑色駿馬,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馬糞。劉仹緊咬著嘴唇,暗自想道該死的裴錦瑤,等我回來再跟你算賬
“長春侯府舍粥啦”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劉仹舉目眺望,粥棚就在前邊不遠。百姓們從四面八方涌過去,人多卻不亂。
“長春侯府的關太夫人六十大壽。”花九的聲音從馬車里傳出來。
燕凰玉睡眼朦朧的嗯了聲,擁著大引枕直打瞌睡。
“六哥,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今早啟程,干嘛還要去看皮影戲”花九給他倒了杯濃茶,“快喝吧,醒醒神兒。”
燕凰玉拂開他的手,“小葉兒班要離京了。年底才能回來呢。不看就虧了。”
“虧什么虧啊,不看還省錢了呢”花九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好像是在埋怨燕凰玉不該亂花錢。
劉仹不禁搖了搖頭,明匡最疼愛的燕六就是個徒有其表的草包。文不成,武更不成。此去寧夏可別讓他拖了后腿。念及此,劉仹一夾馬腹,嘚嘚的跑在前頭,經過粥棚掃了眼能立得住竹箸的米粥,只一息功夫便收回視線,喊道“快著點,天黑之前得趕到宿頭。”
車中載的多是冬衣、藥材還有木炭。隨行的有太醫院的太醫和醫士,還有不少民間大夫。浩浩蕩蕩一隊人馬加快了速度,掀起滿地塵煙。
有位灰衣道童忙用袖子遮住粥碗,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師兄,京城果然繁華。難怪師父要先進城看看。”
另一位年紀比他稍長的道童沒有搭話,而是皺著眉看向身旁的鹿璟真人,“師父,徒兒都打聽清楚了。方才那位是七皇子。因裴神機使的讖語指明寧夏有災,所以陛下封七皇子為欽差趕赴寧夏。”
鹿璟真人不以為意的笑笑,“什么讖語,休要胡說。小道而已,居然連陛下都被她蒙騙過去。”
車隊行過,灰衣道童抿了口粥,砸吧砸吧嘴,眼睛一亮,驚嘆道“是涿州米。京城人家舍粥用這么好的米”
長春侯府的老管家呵呵笑了,“好教這位仙童知道,今兒是我們家太夫人六十大壽。適逢寧夏要有災異,太夫人便命人舍粥,為寧夏百姓祈福。所以我們用的都是上等涿州米。不敢有半點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