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婢女行止有度,穩當又細心。從他進府到現在居然半點錯處都挑不出。岑祿暗暗點頭。
裴錦瑤親自給岑祿斟上香茶,說了些客套話。岑祿心里很熨帖,忍不住問道“但不知裴神機使與呂國師究竟有何過節”
呂瑯和鹿璟真人當街攔住裴錦瑤,并與她簽下字據的事體已經傳揚開了。岑祿沒理由不知道。
裴錦瑤唇角微彎,“岑督主說笑了。呂國師深受先帝寵信,在民間也頗有威望,我哪敢跟他有過節。”
岑祿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贊聲“好茶。”
“這是我舅父捎來的陽羨茶。”
岑祿立馬想起裴錦瑤的母親是金陵韋氏。明匡還跟他們家做生意來著。
“既無過節,呂國師又何苦難為裴神機使吶。”岑祿放下茶盞,拈起帶骨鮑螺看了看,“他與鹿璟真人聯手,裴神機使能應付得過來嗎”
裴錦瑤無奈苦笑,“總歸是要應付的嘛。”
岑祿身子向前傾了傾,壓低聲音,“不知裴神機使聽說了沒有,倘若你這次求不來雨,那么七十二道觀的觀主們就會唯鹿璟真人馬首是瞻。至于呂國師則很有可能代替你執掌神機司。一個混江湖,一個居廟堂,天下間的術士可都籠絡在他二人手里了。”
裴錦瑤面色微變。
七十二道觀只是統稱。南宮末帶領族人隱居之后,很多真正有本事的術士也不在江湖上行走了。各地大大小小的道觀不少,質素良莠不齊。神機司在的時候,觀主們可以來京城跟神機使討教一二。神機司沒了群龍無首,亂象頻生。而南巖宮的和青城觀的地位水漲船高。呂瑯閉關之后,南巖宮更是風頭無二。
這些江湖上的事,老文也會時常跟裴錦瑤說一說。東西兩廠打探消息的路子不同,多聽聽總沒壞處。至于岑祿所言,裴錦瑤相信并非空穴來風。
儀風帝重開神機司,并且交給了她這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不服氣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呂瑯和鹿璟真人有能力取而代之,有人擁戴也無可厚非。
“多謝岑督主與我言明此事。”裴錦瑤給他續茶,“既如此,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吧。”
岑祿眉梢跳了跳,“裴神機使小小年紀就要受此磨折委實辛苦。何不像藤蔓那般依附參天大樹,總好過做一片無根漂萍。”
裴錦瑤望著岑祿的眼睛,莞爾笑道“岑督主此言差矣。我并非漂萍亦非藤蔓。我是剛剛埋入土中的幼苗,只要有水有光有足夠的時間總會長成一棵不懼風雪的高樹。”
聞言,岑祿面皮抖了抖,“裴神機使抱負遠大令人佩服。只不過,在朝為官理應審時度勢。”
“我比小吏的品級稍稍高些罷了,連上早朝的資格都沒有,算不得在朝為官。”裴錦瑤拈起一粒杏脯笑瞇瞇的咬著吃。
岑祿也不再勉強。
喝完了茶,吃過了好吃的帶骨鮑螺,岑祿便起身告辭。
裴錦瑤吩咐人給他包了兩罐茶葉又用食盒裝了點心,把人送到大門口,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沒辦。
“岑督主,我有一事相求。”
她不見外,岑祿自是高興,“裴神機使但講無妨。”
裴錦瑤從荷包里掏出休書,“麻煩岑督主派人往尹家跑一趟,將這份休書交給尹氏。自此我們裴家與她從此兩不相干。”尹谷尹黍都被抓了起來。雷氏和白氏見了裴家的人必得撒潑。裴錦瑤不愿再跟她們扯皮。
岑祿把這差事丟給榮華,“你帶人去一趟。記得親手給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