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前一點,在夏侯獻于鬼哭隘埋伏的時候,司馬懿也帶著兵卒沿著山道而來。
司馬懿穿著一身的戎裝,戴著兜鍪,下巴上的胡須沾滿了灰塵,和周邊的兵卒軍校沒什么太大的差別,只有眼眸當中流露出來的寒光,才會讓人感覺到此人精明且不尋常。
『汝大意了!』司馬懿對著之前戰敗的斥候隊率很不客氣的說道,『指揮失措,怠行操典,害手下兵卒受損!依律,奪汝隊率之職,記你三十軍棍!現假行隊率,戰后再做通算!汝是服還是不服?』
那斥候隊率沉默著,沒有立刻應答。
斥候隊率身上帶著傷,不輕也不重。
之前他帶著隊,被夏侯獻埋伏,折損了十余人。
『按照操典,斥候查探未明之地,前三后五,汝是何以不遵?』司馬懿面無表情的說道,『因為山道難行,兵卒疲憊?』
那斥候隊率這才低聲說道:『不是小的疏忽,而是當時山道變狹……』
司馬懿呵呵了一聲,伸手一指,『狡辯。再加二十軍棍。陳軍候,帶他去前線看一看,如何才叫做前探操典!』
陳軍候應答一聲,便是對著那斥候隊率說道,『隨某來!』
司馬懿的目光,順著那斥候隊率的身影流動了一下,便是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隨著驃騎大將軍的一步步取得了優勢,一些底層的軍校免不了就有些失了謹慎,狂妄自大起來,覺得他們之前在血與火的戰斗當中有了『足夠』的經驗,所以就不必按照驃騎操典一步步去做,而是按照他們的『經驗』行事,或者是覺得曹軍就是這么菜了,平推過去怎么都能贏等等。
畢竟作為下層的軍校隊率,眼界也就是如此,尤其是在朱靈等上層軍將被調走之后,這些斥候隊率什么的就自然會產生一些『我是老人,誰誰誰是新來的』等心理。
這幾乎是每一個組織在擴大之后,所必然產生的一些問題。
司馬懿原本在河東戰場,和這些從隴右關中而來的驃騎兵卒并沒有太多的交集。這些驃騎中下層的軍校,因為信息傳遞的時效性,同樣也暫時沒有對于司馬懿這個名字有什么特別的概念。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當新的邸報將司馬懿在河東的戰例一點點的發布出來,并且司馬懿也因此晉升高位之后,這些軍中沒在司馬懿麾下待過的兵卒軍校,才會比較心服口服一些。
這一次司馬懿前來,接管了之前留在這里的驃騎人馬,想要搞什么殺雞儆猴的手段確實是很簡單,但是司馬懿覺得這樣一來卻會讓驃騎大將軍不滿。
根據這一段時間來,司馬懿對于斐潛的心思揣摩,雖然不能說是全盤透徹,但也是大概能猜出幾分來。這些驃騎軍中的隊率軍校,在很大可能性上都會成為在山東中原一段時間之內的地方主官,所以司馬懿如果一上來就為了立威,砍腦袋殺人便是簡單了,卻對于后續事項沒什么裨益。
當然,關鍵是司馬懿知道,斥候隊率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斐潛是怎么想的……
望著遠山,司馬懿沉思著。
身后的軍候軍校都在等他的吩咐。
『鬼哭隘不過千數兵力,若是見我等主力而至,必然是戰而后撤……定然不會和我們在鬼哭隘死戰……』司馬懿伸出手,指著遠處的山巒,『讓這些家伙跑回去,又要防著下一次的埋伏……不如借這個機會,聚而殲之。』
『馬七郎,你帶著三百人,沿著此山谷往東,攀爬上那座山梁……記住,不要驚動鬼哭隘之處的曹軍……等曹軍敗退之時,便是放火縱燒,斷其退路。』
馬七郎領命。
『往東之路斷絕,曹軍必然撤向西南伊闕方向。』司馬懿繼續發布號令,『給伊闕關軍校發令,必須卡住伊闕關道,不可逃走一人!可是明白了?』
『明白!』
又有傳令兵應答。
司馬懿又說道:『待我等大軍過此山隘之后,必須立刻在山頂建立哨卡,日夜值守,嚴防曹軍偷襲我運糧道路!曹軍熟悉此地地形,萬萬不可大意!』
『記住,不急于求勝。先不可勝,而自勝之。』
……
……
鬼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