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驃騎軍的指揮者,不是『驃騎』呢?
因為是替身,所以不會直接指揮前線的軍校將領,因此前線的軍校將領便是按照他們自己的想法來進行設計策略,也就出現了在這一個部分可能是『營地空虛』,而在另外一個區域可能就是『暗中調動』!
『這……這這……該死,該死!』
程昱感到一陣眩暈,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程昱猛地攥緊了拳頭,錘擊在桌案上,震得其他的物件蹦跳起來,就像是擂響了一面戰鼓,帶來了一些聲響,以及手上的一絲刺痛,卻無法驅散心中那莫名而生的寒意。
他為了釣驃騎這條大魚,不惜焚毀河內,自絕后路,將溫縣和自己化作魚餌。
他自以為掌控著釣竿,冷酷地計算著犧牲與回報。
可如今,這些看似荒謬的情報,卻像一面殘酷的鏡子,照出了他可能才是那條被釣的魚!
那條,在『驃騎釣魚』的河里面的一條魚!
真正的驃騎斐潛,或許正隱在暗處,冷冷地注視著他程昱在溫縣這座孤城里焦頭爛額,被內部的怨恨和外部的迷霧折磨得心力交瘁!
亦或是根本就沒有將目光放在這里!
程昱他以為他很重要,以為溫縣很重要,但是……
那河邊釣魚的『悠閑』,是驃騎對他程昱所有努力和犧牲,最辛辣、最徹底的嘲諷!
『李老四……他說的……難道……』
程昱的腦海中再次浮現老兵那張充滿怨恨的臉。
李老四帶回的情報,并非完全是泄憤的謊言?
他可能真的看到了,只是他故意說得像是假的一樣?
或者說更極端一些,李老四為了『某些』原因,故意讓程昱以為這條情報是假的?!
而他程昱,卻因為根深蒂固的偏見和對底層情報的輕視,以及被『鼠肉』往事激起的憤怒,親手扼殺了這條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線索?!
想到此處,巨大的挫敗感和被愚弄的憤怒,幾乎將程昱的理智再一次的淹沒。
他感覺自己像個在蛛網上拼命掙扎的飛蟲,自以為看透了陷阱,卻不知自己掙扎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將死亡的絞索拉得更緊。
溫縣的命運,他自己的命運,乃至河內戰局的走向,他感覺自己正墜入一個無底的深淵,而深淵之下,似乎傳來了驃騎斐潛若有若無的、如同看戲般的輕笑。
『來人!』程昱站起身,咬緊牙,『準備兵甲戰馬!某要親自去前線查探!』
……
……
『射箭!射箭!』
『快拉吊橋!快拉!』
『醫師!醫師快來!』
雜亂的叫喊聲,響徹在溫縣城門之處。
當溫縣的城門關閉,將驃騎軍斥候的追殺遮擋在城外的時候,程昱終于是坐不穩馬背,精疲力盡的翻滾下馬,被僅存的護衛架著,攙扶到了一旁。
程昱的身上,沾染著泥濘、汗水和血跡,原本精心修飾的須發,現如今凌亂不堪。
左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箭傷,正在往下流淌著血液,滴滴答答的。
『醫師!金創醫師在何處?!』
程昱護衛大叫著,然后又急急接過了一個水囊,遞給了程昱。
程昱呼出一口長氣,在生死邊緣僥幸脫離的腎上腺素開始回落。
軍醫急匆匆的趕來,連忙處理程昱手臂上的傷口。每一次觸碰,都給程昱帶來鉆心的疼痛。但這肉體之痛,遠不及他此刻內心的驚濤駭浪。
差一點,真的就只是差一點……
親自出馬,是他被逼到絕境的孤注一擲。
當所有情報都成了相互撕咬的毒蛇,當李老四臨死的詛咒如同魔咒般纏繞不去,他無法再信任任何人,任何渠道傳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