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馬喝了兩口水,喘息了片刻,便是又急切的說道,『黃老將軍應是無恙!虎落澗……是……是陷阱!請將軍……速速回軍!』
廖化抓緊信報,信報上面那李典潦草卻力透紙背的字跡,每一個字都似乎是印證了他之前心中隱隱的不安……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沖天靈蓋,但瞬間又被戰場磨礪出的冷靜壓了下去。
『不著急……』廖化示意快馬,有意放慢語速,『好好說說,究竟怎么回事……』
快馬這才將大概情況說了一遍。
廖化點了點頭。
既然是被證明是假的消息,那么虎落澗自然就是陷阱!
是了,如此險地,正是絕佳的伏擊之所!
曹仁的目標,不是黃忠,而是他廖元儉和他帶來的這支精騎!
圍點打援,這在驃騎大將軍的邸報當中,早就有所論述!
所以,曹仁這是想把他調出樊城,圍而殲之,再趁樊城之下兵力削弱之際反撲?
好一個曹仁曹子孝!
廖化眼中寒光一閃,將帛書狠狠塞入懷中,站起身,目光掃視著前方不遠處的虎落澗,以及虎落澗兩側高聳、植被茂密的山崖。
『將主,我們現在撤么?』
在廖化身邊的護衛問道。
『不!』
廖化忽然笑了起來。
他迅速點出十名直屬的親衛,以及十名精銳、機警的老練騎兵,然后,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飛快地脫下自己的將領鎧甲和顯眼的頭盔,換上一套普通斥候的筒袖鎧和兜鍪,又從親兵手中接過一張不起眼的硬弓和一壺箭。
『將軍!您這是?!』得到消息前來的軍校驚疑不定。
廖化將兜鍪壓低,遮住大半面容,只露出一雙銳利如刀的眼睛,『賊子設下陷阱,必在澗內兩側崖壁伏有重兵,專等我大軍入彀。若此時全軍掉頭,敵人見勢不妙,要么放棄伏擊,要么銜尾追殺,于我不利!不如將計就計!』
廖化對著那二十名同樣換上普通斥候裝束的親衛說道,『你們跟我,扮作前驅斥候小隊,先行入澗探查……記住,要像真正的斥候,散開隊形,做出仔細搜索狀,不看山頂,看前方!腳步要快,直穿過去!』
然后廖化又是對著軍校說道:『大部隊在此按兵不動,隱蔽待命!若澗內真有伏兵,見我等區區斥候小隊,必不屑動手,以免打草驚蛇,暴露埋伏!我等必然可以安然穿過,然后再反過來給他一下……』
『將軍!太冒險了!』軍校急道。
廖化點頭,『確實有些風險,但是賊軍不知道我們已經識破了其計策……這就將計就計最好時機!賊軍想要削弱我等兵力,那么現在有機會反過來削弱賊軍,又怎能輕易放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帶領兵馬于此,待那虎落澗山頭火起,便是立刻大聲鼓噪,虛張聲勢,前來接應!』
確定了具體一些聯絡細節之后,廖化一夾馬腹,帶著二十名同樣裝扮樸素的『斥候』,排成松散的搜索隊形,策馬向那幽深險惡的虎落澗谷口奔去。
澗內光線陡然昏暗下來,兩側陡峭的崖壁如同巨獸合攏的利齒,壓抑感撲面而來。
山風穿過狹窄的谷道,發出嗚嗚的怪響。
『別盯著山頂看!』
廖化低聲吩咐,他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極致,表面上是看著前方,但是眼角的余光,卻是掃過崖壁上每一處可能藏身的巖石縫隙和茂密樹叢。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充滿殺意的目光正從高處冰冷的石縫和濃密的枝葉間投射下來,如同實質般黏在他的脊背上。
果然是有曹軍再此埋伏!
不過……
現在誰埋伏誰,還未可知!
『別慌!』廖化率先帶頭往前而行,『跟著某,走出去!』
馬蹄聲聲,在山澗之中跳躍回蕩,似乎是在奏響了死亡的協奏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