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點了點頭。
腿上是舊傷,背上是新傷。
這就說明至少不是為了取信,而故意在近期自殘而傷……
而且背上的鞭傷,很有可能是軍中刑罰……
王涑的目光之中似乎也沒有諂媚,沒有求饒,只有一種近乎燃燒的執著……
以及想要毀滅一切的恨意。
『你說有重要軍情……』廖化問道,『是什么?』
『將軍!』王涑沒有拿捏,也沒有談及什么條件,直接就說道,『石頭堡!那地方……咳……三面臨水,石壁陡峭難攀!正面……只有一道看著平緩的坡道能上去……可那坡道上面,壘了兩人高的石墻,墻下挖了丈許寬的深壕,插滿了尖木樁!不過……可以攻上去!』
廖化身旁一名軍侯聽聞,忍不住冷哼道:『哈!強攻?拿多少人命去填那緩坡深壕?你莫非是來消遣我等?!』他說著,手按刀柄,眼神不善。
王涑搖著頭,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氣息不順,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他抬起頭,臉上泛起一種病態的潮紅,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假的!那是假的!將軍,你們……都被騙了!』
『假的?』廖化眼神一凝,身體微微前傾,『什么假的?』
『石頭堡駐軍是假的!』王涑的嘴角扯出一個充滿譏諷和恨意的扭曲笑容,『那堡里,頂天了就百十個老弱病殘在裝樣子!每天都搖旗吶喊,敲敲刁斗,生火做飯糊弄人!真正的主力……精銳……都他娘的藏在堡后那片亂石灘的洼地里!那地方蘆葦長得比人高,溝壑縱橫,藏他個千把人,除非離得近了,否則一點都看不出來!』
『嗯?』廖化一愣,旋即看向了輿圖。
石頭堡主要兵力藏在其后洼地?
廖化又看了一眼王涑,發現其血絲彌漫的眼眸里面,充盈著恨意,似乎是燃燒著將一切拖入地獄的毀滅火焰。
這是報復?
不過,比起眼神來,廖化更相信實際的情況。
確實,石頭堡只有一面緩坡,確實難攻,所以這一段時間諸葛亮讓沙摩柯攻打的都是小軍寨小哨卡,不會去啃這個硬骨頭。
但是同樣的,因為只有一面緩坡,所以曹軍想要從石頭堡出擊,也會比較困難。
而蘆葦洼地就不一樣了……
廖化思索了片刻,又盯著王涑:『你,為何要告訴我們此事?說出這等軍情,就不怕曹軍報復你的家人?』
這是一個必須問清楚的關鍵。
動機,往往決定情報的真偽。
王涑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那條被重新包扎,但是依舊還有些滲血的傷腿上,身體微微顫抖著,不知是疼痛還是激動。
沉默了幾息之后,王涑他才用一種混合著疲憊和怨毒的聲音說道,『我……夠了……這條爛命,當年早該丟在官渡了……我不欠他們的……早還干凈了!我不懂什么……』
『但……憑什么?』王涑猛地抬起頭,眼中兇光畢露,如同受傷的孤狼,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尖利,『用我的時候,說得多好聽?!等我沒用了……便是像丟廢物一樣!那些坐在上面發號施令的!拿我們當墊腳石!當擦腳布!現在破了,就丟了!就丟了!就……咳咳,咳咳咳……』
王涑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在忍住痛楚,也似乎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將軍!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把刀,不……給我一把火!我知道一條小路,能繞到那片洼地后面!不高,能爬上去!你們只管打正面……我……我帶幾個不怕死的兄弟,從后面給他們點火!那片洼地邊上全是蘆葦蕩!一點就著!燒!燒死這些狗娘養的!讓他們也嘗嘗被火烤的滋味!』
他嘶吼著,臉上的肌肉因極度的恨意和亢奮而扭曲,似乎也因這情緒的爆發而暫時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
……
就在廖化心中盤算,如何利用這情報之時,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親兵高聲稟報:『校尉!諸葛從事到訪!』
廖化一愣,旋即說道:『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