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
『這里也安全!』
『沒有異常!』
散出去的斥候此起彼伏的喊道。
『收隊!』王隊率下令,然后對著杜畿說道,『應該是之前的曹軍潰兵……沒什么事了……』
杜畿翻身上馬。
他想起離西京之時,有些清流名士的嘲諷,說杜氏『背棄漢室,投靠武夫』。
可那些清流誰又知道,關中百姓如今能吃飽飯,不是因為天子在許縣或是汜水關下了多少詔書,而是因為斐潛重修了鄭國渠白渠,深耕了河東關中的田畝,還減少了百姓要繳納的賦稅征調……
或者那些清流其實知道,但是裝作不知道。
就像是裝作誰家沒有五十萬錢?
有意思么?
『走!』杜畿催動戰馬,『加快速度!』
十余騎再度奔馳起來,大地在馬蹄下掠過。
前方,伊闕關的輪廓漸漸顯現出來,山風刮過耳畔,帶來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
『快!快!』
杜畿不由得打馬向前。
杜畿他忽然明白,有時候并不是想走就能走,想停就能停,而更多的時候,是不得不走,甚至想要停下來,都是不可能了……
『來者何人?!』
關墻上傳來喝問,箭垛后露出森寒的弩箭。
斥候王隊率舉起令牌:「藍田令驃騎府參軍從事杜畿,奉荀使君之令前來!」
驗過令牌行文軍令之后,關門緩緩開啟一道縫隙,杜畿策馬而入,第一眼就看見關墻內躺倒在草棚內的傷兵。
濃烈的血腥味混著金瘡藥的氣味撲面而來,幾個醫官正在火把下為傷兵剜去箭鏃。
『杜伯侯?』一個渾身浴血的將領快步走來,正是伊闕關守將張烈。
他甲胄上滿是刀痕,左臂簡單包扎著,還在滲血,『你怎么來了?』
杜畿遞上荀攸簽署的命令,『荀使君有令,命將軍與黃老將軍即刻放棄伊闕,退守雒陽城。』
張烈接過文書,就著火光匆匆瀏覽,臉色越來越沉,『退兵?即刻退兵?可是……』
他遲疑了一下,『黃老將軍已帶兵出關夜襲去了。』
杜畿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脊背竄起,『夜襲?主公不是再三囑咐,不可浪戰!』
張烈皺眉,『可兵法有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是也……』
杜畿也皺眉,忽然想起了他之前讀《史記》的時候,不也是如此么?便是苦笑了一下,『張校尉,這后面還有半句「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你認為現在這是「不虞之道」,曹軍就是「不戒」?』
張烈愣了一下,忽然伸手給自己一個巴掌,『老將軍本不愿去……是在下堅持……某以為曹軍白日猛攻,器械精良,若任其組裝完畢,關墻必不能守……』
話音還未說完,忽然在關外鼓聲大作。
喊殺聲震天動地!
『壞了!』
張烈顧不得和杜畿再說什么,急急往關前奔去。
杜畿也緊緊跟在其后,等兩人登上了關墻垛口,往外眺望,不由得臉色都有些煞白。
只見河岸上曹軍如潮水般涌出,將一支驃騎軍部隊團團圍住。
雖然隔得遠,但仍能看清那支部隊試圖結陣突圍,卻被曹軍死死纏住。
『某去接應老將軍!』張烈轉身欲走。
杜畿一把拉住他:『校尉且慢!曹軍早有埋伏,此去兇多吉少!』
『可黃老將軍還在不救之理!老將軍若歿于此,我張烈還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間!爾等守城,親衛隊隨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