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的事情很多,而且他似乎也沒有和白柳相處得很好。
謝塔咀嚼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他低眼看著飯碗,慢慢的,一種無法自控的低落,陰郁和失控感涌了上來。
它恢復了記憶,但無論是作為謝塔的它,黑桃的它,塔維爾的它,都不是人類,他和人類接觸的經歷有限,十四歲的時候待在福利院里,以為那種被人取血的生活就是人類的常態,它被他們剝削,后來在游戲里,認知到的是被欲望所控的極端人類,它和他們競爭,而作為塔維爾的它,只是作為一個可以實現欲望的造物,它被他們供奉。
從始至終,唯一一個將它當做人,握著他的手和它站在一起的人只有白柳。
而白柳消失了十年。
在這十年里,謝塔第一次進入了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社會,它獨自地努力想要融入這個白柳生長的環境,它好像始終沒有辦法變得很嫻熟。
它嘗試著努力工作,每天殺很多怪物,嘗試著學著周圍的人類給伴侶安定環境,攢錢買車買房,盡管周圍沒有人記得它的伴侶,就好像它是在給自己的一個幻象筑巢,它嘗試了很多東西,但它總是沒有辦法像是那些正常人類一樣產生情緒。
因為白柳不在,所以嘗試只是嘗試而已,現實對它而言依舊像個游戲,殺怪物,在一個地方休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床板還是冰冷的,因為它沒有體溫,然后循環往復。
它陷入了一場沒有結局的,名為等待的漫長恐怖游戲中。
當它真的等到白柳的那一瞬間,它甚至是覺得不真實的這個結局,這個美好到不真實的結局,真的是這場游戲的trueend嗎
而當后面白柳和他共同生活,兩人之間產生的不和諧之處越來越多之后,謝塔才遲鈍地意識到了什么等到白柳不是它的結局。
這個人,這個它等了十年的愛人,是個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他對人類社會適應,嫻熟,哪怕被困在時間盡頭十年,他回歸之后也能迅速地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而不是像它一樣,在這里存在了十年,依舊有種格格不入之感。
白柳或許并不適合和它這個冰冷的怪物在一起生活。
哪怕它在家里鋪了地暖,在床上放了三個暖水爐,買了最貴的電熱毯,它有些時候依舊會是冰冷的,白柳并不能和它在一起報團取暖,白柳回來之所以會和它在一起,只是因為他們少年時期夏天里那一點懵懂又炙熱的情愫。
但人類是有冬天的。
可怪物沒有冬天。
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會喜歡在冬天抱著一個冷冰冰的怪物安眠。
人類在冬天的時候喜歡抱團取暖,可它花了十年的時間,也沒能真的變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白柳單手撐著下頜,他半瞇著眼,有一下沒一下地曲指敲著桌面,而對面陷入某種思緒的謝塔顯然沒有發現他的敲擊,低著頭,眉眼低垂,似乎正專心致志地吃著飯,但攥著筷子的手卻有點異樣。
筷子開始變形了。
那可是雙實心的不銹鋼筷子。
白柳單挑眉,敲擊的動作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