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大呂,建康城也罕見的降起了雪,一連數日,不曾停歇。
司馬元顯嘴里念著的無疑就是宮殿外的雪了,白色而至純至凈,那雪就如孩童一樣單純。
“等你長大了,身子長過了牛車輪了,那時你便可以看雪、踏雪。”
司馬道子靜靜地看著趴在懷里,正眼巴巴望著外面的司馬元顯突然就啼哭了起來,有些不悅。
“不要,不要,我要,雪。”
司馬元顯開始在司馬道子懷里撲騰,開始有些抗拒父親的懷抱。
司馬道子的雙眼垂了下來,嘴邊的微笑漸漸散開來
“奶娘,好生伺候世子,出了任何差池,寡人定不輕饒”
“奴婢不敢”
所有人都不知道會稽王是因為什么而生怒,只得小聲奉承著,以免遭了池魚之殃。
司馬道子興致勃勃而來,滿臉悶悶不樂地離去。
“鏗鏘擦擦。”
“啟稟大王,秘書丞王國寶求見。”司馬道子方出后院,內侍跪倒在回廊門口,稟告道。
司馬道子思索片刻,這許多日里尚書省風平浪靜的,也未有聽說有什么大事,夜半三更的,怎會這種時辰過來
“原來是報捷,”司馬道子得知謝石又送來捷報請功,臉色立馬就變了。
他邊走邊說道“但是論功行賞該如何處置還用不著你們這些老家伙來教皇兄謝氏未免也太狂妄了,憑著多年積攢的功績、資歷就如此放肆,倚老賣老也該有些度了。”
“大王說的是,就怕這群武人依仗軍功目無君上,眼中只有謝氏。”
王國寶出身太原王氏,父親是曾和尚書令王彪之、吏部尚書謝安受簡文帝遺詔共同輔政的前任中書令、徐兗二州刺史王坦之,王國寶他本人還娶了太傅謝安的女兒,成了陳郡謝氏的女婿,同時他的堂姐是會稽王司馬道子的正室王妃,身份貴重,可見一斑。
但因為王國寶貪利,岳父謝安非常討厭他,不給他開后門升他的職,王國寶也因此痛恨謝安,翁婿關系非常不好。
所以王國寶依附會稽王司馬道子,經常在司馬道子和晉帝司馬昌明面前進讒言,說陳郡謝氏如何如何飛揚跋扈,怎樣怎樣蔑視君父
“謝氏在軍中的勢力越來越強大,你有什么計策”
“大王,我大晉自南遷江左以來,歷來由世家當政,但當今陛下勵精圖治,有宣皇帝遺風,絕不會允許謝氏在朝中一家獨大,當下北伐大計為上,陛下才沒有向謝氏動手”
司馬道子抬眼望著早已漆黑的夜,沒有一絲的亮光,倒是環視遠處四周的宮殿回廊上還燃著宮燈。
“但若是謝氏有了能夠動搖我大晉根基的實力,陛下就會無心北伐,轉而全力對付謝氏,而大王你坐山觀虎斗,等到陛下和謝氏兩敗俱傷時,您站出來維持朝局,至那時”
“至那時,寡人才能不受任何的掣肘,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會稽王司馬道子擔任司徒,錄尚書事,以宗室身份兼任三公,可以說原本是名副其實的宰相,可是謝氏和北府軍的存在讓他這個司徒如同擺設,文武百官只認太傅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