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齊郡臨淄城,刺史官署。
青州刺史苻朗端坐案前,一改往日面色暗沉,雙目微腫之色,反而中氣十足,面露紅光,顯得英氣逼人,頗有幾分雄主氣象,刺史官署的屬吏們也覺驚奇。
苻朗仔細聽著前方軍情奏報,手里攥著秦王命他隨時準備派兵支援慕容垂,安撫河北諸地的詔令,不知為何他近日總感心悸,十分惴惴不安。
吏員“豫州軍報,鎮軍將軍毛當率四千關中軍大敗晉軍建武將軍劉牢之所部,殺敵五千,繳獲兵仗馬匹無數,大挫晉軍兵鋒得保陳縣無虞。”
“冀州牧、長樂公信函,密切注意河北鮮卑、丁零諸部動向,及時來報,以通有無,綏靖地方,以防范于未然。”
“昔揚子云先朝執戟之臣耳,猶稱壯夫不為也。吾雖德薄,位為藩侯,猶庶幾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勛績,辭賦為君子哉”
“這是曹植寫給楊修的私信,說的是他的志向不甘于做一介書生,平生舞文弄墨,填詞作賦而已,而是要建立遺傳后世,為人稱頌的大業,謀國為民,恩惠庶幾。”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儒冠白衫的俊逸男子跨過門檻進門,遙遙對苻朗施了一禮。
“是守約來了,快請坐。”苻朗放下詔書,帶著笑迎接來人。
郗儉,字守約,青州齊郡主簿,苻朗的至交好友。
苻朗叫退了吏員,走下主位落座郗儉近前,二人隔案而坐。
“使君既不是揚子云,又不是諸葛孔明,怎么會想起曹子建的與楊德祖書,一時說出什么戮力上國,流惠下民之語,這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傳到了長樂公、平原公或者是傳到了長安去,對使君可是大不利”郗儉滿臉肅穆,正色道。
苻朗被郗儉一席話點醒,連連告罪,說自己是大白天說夢話,沒有飲酒倒先醉了,讓他千萬不要介意。
郗儉從席間急忙起身,“使君吶”您就要大禍臨頭了,您還不知道嗎”
苻朗不明,趕緊上前抓住郗儉的手,郗儉這才緩緩又坐下“使君可知慕容垂已經奉詔返回了河北”
“這是自然,我接到父王的詔書已有多日,父王命我配合三郎、六郎地方各地胡人,肅清青州,綏靖地方,以防翟斌流竄。”
郗儉“既然如此,使君為何沒有絲毫的舉動”
“翟斌遠在司州,與我還隔著一個兗州,還不急。”
郗儉滿臉凝重之色,“使君誤矣屬下所指是慕容垂。”
“慕容垂雖有異志,可畢竟沒有明反,子衿是否言過其實,此時陳兵邊境會不會太早了”
苻朗覺得提防翟斌是主要,慕容垂不是奉命安撫河北,翟斌反了他應該是第一個去討伐的,沒有必要舍本逐末吧
誰料郗儉長嘆一聲“慕容垂乃燕室貴胄,慕容皝之子,當今慕容氏中無論輩份最高,聲名最著。河北之地鮮卑人百萬之眾,丁零也有三十余萬,長樂公的幾萬人馬守著鄴城如履薄冰,一旦慕容垂振臂一呼,河北即刻就要變天。河北中原素為一體,到那時使君還想用青州的弱兵去抵抗慕容氏的強兵嗎豈非以卵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