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晉世以來,凡娶公主者,皆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如大將軍王敦,一生畏妻如虎,如大司馬桓溫,動輒棍棒加身。
無論如何英雄氣概,家世不凡,只因妻子金枝玉葉,財大勢粗,他們只好含羞忍辱,茍且一生。
公主們囂張霸道,動輒得咎,駙馬們朝不見清晨,暮不見晚霞,管控之嚴,嗚呼哀哉
與前代那些駙馬有所不同,王獻之是在新安公主司馬道福得威逼之下與原配郗道茂離婚從而成為駙馬的。
親身經歷了被棒打鴛鴦,這其中的曲折痛楚,未必能有人感同身受
朝會這一日,被瞞在鼓里的王獻之依舊到散騎省點卯,他自太傅謝安衛將軍長史遷為黃門郎已有月余光景,太傅謝安辭世后他醉心于丹青,甚至與乃父王羲之的書法造詣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西明門是建康宮西面的禁門,王獻之正出門準備前往大司馬門外的史館調閱文獻,一只腳還沒有踏出禁門,前方響起一陣陣喧鬧之聲,緊隨著幾個慌不擇路的內侍和婢女撞向剛走出門來的王獻之,王獻之頃刻間便栽倒了下去
“啊”幾個婢女與內侍擠作一團,也相繼倒在一旁,王獻之蹙著眉頭正要責罵,不料一陣甲胄摩擦聲與沉重的腳步聲不期而至。
王獻之扶著腦袋艱難地站起了身子,他雙眼放光,一張嘴張的能塞得下一個雞蛋那么大
“王統領”王獻之驚呼出聲王忱之名,卻不知性命之虞就在眼前
王忱揮了揮手,右神武軍的軍士即刻上前,一把虎頭長槍從王獻之的肋下穿過,兩名軍士將毫無抵抗之力的王獻之輕松的架了起來。
“王統領何故如此待我”王獻之滿面茫然,尚不知宮中發生了何種變故。
對于一看什么都不知道的王獻之,王忱厭惡的繞過,直接帶人沖進了西明門,這里距離會稽王司馬道子囚禁晉帝的崇訓宮只有不到五百步的距離了
不錯,晉帝是被王忱帶人幽禁的,看守崇訓宮的也都是右神武軍中王忱的親信,此時只要帶兵抵達崇訓宮,再逼迫晉帝下一道免罪的詔書,王忱不僅能立刻脫罪,還能成為中樞宰輔
王忱為何能如此迅速的改變策略,在會稽王司馬道子被當場刺殺后還能穩如泰山想到挾持晉帝以令朝廷
且看王忱身旁緊緊跟隨的那人,竟然是徐宗文大婚那日便來到建康城的青衣男子,此后更是數度光臨大明樓與幕后之人會面,如今又突然出現在王忱身邊,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劉延,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約莫在太元九年二月,徐宗文率領五百親衛潛入青州臨淄城,之后夜攻刺史府,活捉了青州刺史苻朗。未幾,徐宗文大發郡兵,以貪腐受賄等明目索拿與城陽太守韓濟關系親渥之人,這劉延便是原臨淄田曹,在所有人都被徐宗文一網打盡時,唯獨只有他早早逃離了臨淄城
似乎,有人給他通風報信般,一聽到動靜,他就無聲無息的逃離了。
五太守戰敗,郡兵被收編,韓濟等人死的死擄的擄,又是這個劉延,像一只狡猾的老鼠,又鉆進了無人的角落,再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
時隔一年之久,劉延出現在建康城,這一切就好像是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背后推動,操縱著這一切
王忱的態度格外冷淡,而今日當值的似乎也不是右神武軍,王獻之漸漸后知后覺,很快,徐宗文與張松之率領龍驤軍訓急急忙忙追趕了上來,恰好兩撥人把王獻之堵在了中間
“爾等食國家俸祿而不是端他王氏的碗,如今王忱犯上作亂,爾等也要助紂為虐,等著被株連嗎”張松之舉著長刀大聲呵斥押著幾個王獻之的右神武軍將士。
幾個右神武軍的軍士你看我我看你,手上握著的鋼刀都微微松了松,但是礙于王忱的死命令他們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徐宗文倒是省事,直接讓后面的弓兵上前,對準了西明門外所有的王忱心腹,二話不說就準備抬手下令射殺,幾乎是連駙馬王獻之都直接忽略了
張松之心中大駭,這王獻之他自然是認得的,人家可是瑯琊王氏一脈,還是新安公主的新婚駙馬。雖說王忱兵變實在太讓人惱怒,可是跟人瑯琊王氏并未有甚關聯,這王獻之徐宗文竟然也要殺之而后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