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兵舍里。
兩個新兵小聲議論“哥,這地方看起來還不錯,咱們來這里,好像還是來對了呢”
“吁少說話,快睡覺。”
原來是兩個異性兄弟,老大叫張旺,老二叫朱喜貴,兩人在府谷縣活不下去,原本想要去西安討生活,但沒有路費,正好翟去病到府谷縣募兵,兩人商議之后,決定參軍。
朱喜貴年輕,對一切都新鮮,張旺卻是見過世面的人,對眼前的一切,對中衛所,依然抱持著很大的戒心
回到自己的住處,尤振武在燈下寫了一封家信,將翟去病平安歸來,募兵三百的情況向爺爺回報,隨后封好了口,交給尤順,令他明日一早就派人送回榆林。
這一夜,尤振武睡的很踏實,都說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他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他現在想的是,手中有兵,心中不慌。
有了兵,接下來就是操練,今日已經是七月十二,距離九月底孫傳庭戰敗,只有兩個月,距離十月西安失守,十一月底榆林大戰,也不過三四個月,如果他的警醒和提示都沒有改變河南汝州的戰局,那么,榆林就必將迎來一場翻天覆地的驚濤駭浪
暗夜靜寂,所有人進入了夢鄉,連一直在趕制銃管的鐵匠鋪的鐵匠們在子時之后,用細煤壓實了火,疲憊的去休息了,整個長樂堡,除了堡門上的火把光亮和隱隱風聲,再沒有其他聲響。
一盞燈籠卻是亮了起來。
伴隨著腳步聲,黑暗之中,搖曳的燈籠一直來到了鐵匠鋪之前,最后站定了。
提著燈籠的人,將手中的燈籠提高了,徐徐掃視鐵匠鋪,燈籠光亮照著他嚴肅而蒼老的臉,卻是百戶薛得貴。
原來,自從尤振武入住長樂堡之后,就下達命令,長樂堡內外防衛和警惕工作全部加強,嚴查出入和可疑人員,這任務由薛得貴全面負責,自從授命以來,他不敢怠慢,每日巡查內外,即便是夜晚,他也不敢懈怠,每晚夜巡之后,他方才會休息。
今晚,他原本已經是巡視過一遍,可以休息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會出什么事又或者是擔心三百新兵初到堡子里,人生地不熟,可能會有異動,加上明日又是上梁大禮,兩件大事疊加在一起,令他難以入眠。
于是他臨時起意,又提著燈籠來巡邏了。
因為是臨時起意,所以他沒有叫任何人,連兒子薛金川他都沒有驚動,他悄悄起床,挎了刀,提了燈籠,直接往鐵匠鋪而來雖然少千戶并沒有明言,但他卻清楚的知道,在少千戶的謀劃里,鐵匠鋪至關重要,現在,新的更大的鐵匠鋪還沒有修建完成,這一間舊的鐵匠鋪就成了他每日巡查的重點。
遠遠的,鐵匠鋪安靜如常,沒有絲毫的異樣,薛得貴腳步不停,準備向往常一樣,進到里面再巡視一圈。
忽然的,一個人影從旁邊閃了出來。
“誰”
薛得貴吃了一驚,右手本能的就握住了腰間的刀把。
“是我。”那人拱手笑。
薛得貴提起燈籠,待到看清楚那人的臉之后,表情立時就松弛了下來“是你呀,都這么晚了,你不休息,在這里干什么”
“薛百戶你不也沒有休息嗎”那人笑“我睡不著,瞎溜達一會。”
薛得貴心中微奇,覺得對方表情怪異,而且溜達也不應該溜達到鐵匠鋪來啊正要詢問,忽然聽到鐵匠鋪里面傳出了沙沙的腳步聲。
鐵匠鋪地面有細煤,白天踩踏不明顯,但夜深人靜,腳底踩到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卻十分清晰。
“誰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