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振武看白廣恩,
白廣恩不吱聲,顯然他認同鄭嘉棟的說法。
“你是說,孫督已經陣亡”尤振武問。
鄭嘉棟不直接回答,只痛心疾首的說道“不是陣亡,怕也要陷于賊手,唉。我等死罪啊,沒有能救出他老人家”說著,眼眶里好像還泛起了淚光。
周邊一片寂靜,連逃兵們這時也都不再鼓噪,很多人低頭默哀,有幾人還悄悄的試淚。
為孫督,為死去的同袍兄弟,也為自己
此時,李應瑞和王守奇站在尤振武身后,聽到鄭嘉棟的回答,李應瑞嘆息,王守奇卻已經是淚流滿面,哽咽的說不出話。
尤振武卻依然冷靜,火把光亮中,他臉色無比堅毅,望著白廣恩鄭嘉棟以及他們身后的所有逃兵,他扯開嗓子,大聲喊道“不,孫督沒有陣亡,更不會被俘孫督對我有過密令,他一定會來到這里,如果沒有意外,此時此刻他應該已經脫離險境,正撤來此處”
聽到此言,眾軍一陣驚訝。
鄭嘉棟更是瞪大了眼,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尤振武,心說這小子莫非乍逢大敗,承受不住,開始胡言亂語了嗎
闖賊大軍幾十萬,如風卷殘云一般,席卷了整個潼關,官軍全線崩潰,已經無人能擋,整個官軍的中堅骨干,也就是潼關大戰的主力大將,白廣恩和他的火車營都已經被殺的丟盔棄甲、魂飛魄散,闖賊大軍已經徹底占領潼關城,他和白廣恩也是拼死才殺出,剩余的官兵,都已經被闖賊大軍團團包圍在了潼關城里,這種情況下,孫督怎么可能逃出潼關
“賢侄”鄭嘉棟大叫一聲“追兵在后,時間緊迫,容不得開玩笑,你快快讓開吧。”
說話間,他終于是露出了不耐煩。
此前,他一直耐著性子和尤振武說話,若非尤振武帶兵攔著路、若非看在榆林尤家的面、若非軍中的那些傳說,他早就一馬鞭抽過去了。
一個小小的四品僉事,兩百兵,在他面前,豈有撒野的資格
“我沒有玩笑兩位總鎮如果要離開,我絕不阻攔,但此時孫督正在歸來的路上,兩位總鎮難道就不想等上一等,以見孫督一面嗎”尤振武說的堅定。
身后,王守奇迅速抹干凈了眼角的淚水,別人對尤振武的話不相信,但經過這么多,他對尤振武的話,卻已經不再懷疑。
鄭嘉棟心說,我見不到孫督,怕是要先見到闖賊的追兵,繼而就會見閻王。于是搖頭“尤僉事,聽本鎮勸,隨我們一起撤吧。”
尤振武看向白廣恩。
白廣恩始終是面無表情,他好像一直在仔細審視著尤振武,此時見尤振武望來,他想了一下,然后問道“你說孫督派你在此,又事先安排,不知道是什么安排孫督又如何從潼關脫困”
尤振武清楚回答“我帶兵扼守石橋,壘石墻,挖壕溝,多布旗幟和疑兵,以拒追兵,我兵雖少,但使用自生火銃,足可以以一當十。至于孫督如何脫困,卑職并不知道,但卑職相信,以孫督的韜略,一定會安排的恰當,讓我在這里等,就一定能等到。”
白廣恩的眼中又閃過驚異,但細想之后,卻是撇嘴冷笑作為一個身經百戰,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悍將,說什么他也不會相信,孫傳庭能從重重包圍的潼關逃出來,因為在逃出之前,他和鄭嘉棟不是沒有給過機會,他們兩人在城中死戰,想要掩護孫傳庭撤退,但孫傳庭堅決不退,直至中箭。眼見大勢已經,他和鄭嘉棟才打開西門,從西門倉惶逃出。
現在尤振武卻說,孫督早有安排,一定能撤到這里,他如何能相信
尤完全就是在胡說八道。
不符現在的形勢,也不符孫督剛烈不屈的脾氣
想到此,白廣恩陰沉著臉,冷笑道“尤僉事,本鎮不知道你是什么用意,但這里是軍前,我們所有人的腦袋,都在腰帶上系著呢,沒時間多耽擱。我敬你父親剛烈,不想與你為難,你讓開吧。”
尤振武抱拳,肅然問“兩位總鎮不等嗎”
“不等”鄭嘉棟搶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