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著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長。
“是啊!”
俞孝良似乎很怕別人說自己對俞弦不好,情緒瞬間就激動起來:“我很多次打電話想去學校看她,但是她都說不用;還有給她錢,每次都像今天這樣準備好信封,她也說不要……”
“這些總不能怪我吧!”
老俞反問陳著,聲音有點大,語氣里也有點委屈。
陳著一臉平靜,他始終覺得遇到彼此觀點不合的時候,可以表達憤怒,但是不能憤怒的表達。
越憤怒,越表示已經悄悄的破防了。
“俞叔叔。”
陳著平和的說道:“我沒有俞弦那么剛烈的性格,但是換位思考,你以這種方式給我,我也不會要。”
“什么意思?”
俞孝良看了一眼陳著,他有些沒聽懂。
“很簡單,就是你心根本不誠。”
陳著說道:“如果我是你這種情況……真想去看女兒的話,根本不會提前打電話聯系,直接去學校找她就行了;我要是真想給她錢,直接往她包里一塞,自己轉身就走,難道她還能不要嗎?”
“可是……”
俞孝良情緒再次激動起來,他很想說些什么。
“沒有可是!”
陳著壓根不給老俞反駁的機會,進一步剖析:
“你現在那個姓唐的老婆,不許你給俞弦生活費是吧,否則她就會鬧著吵架。”
“但俞弦又是你的親女兒,為了緩解心里的愧疚,于是你每次就裝腔作勢的拿個信封過去,其實你心里很清楚,以俞弦那種性格根本不屑收下。”
“不過你這樣做了,心里就會得到自我安慰,不是我不關心她,而是女兒俞弦不接受我的關心。”
“實際上,俞叔叔你就是太過珍惜現在的安穩生活了,所以自私的放棄了俞弦,但是又偽善的不敢直面,還盡力裝出一副依然很關心親生女兒的表現。”
……
陳著的這些話,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硬生生挖出俞孝良內心里最陰暗、最自私、最齷齪的那一坨,然后狠狠放在太陽底下曝曬。
這些思想,就連俞孝良自己本人都不敢面對,甚至從來從來都不敢反思,他都不知道陳著為什么能看出來。
很簡單,陳著在體制內就鍛煉了三樣東西。
一是公文水平,二是看人水平,三是遇到突發情況時的心態。
俞孝良做的這些事,比如說今天上午趕來機場送別還有假惺惺的給錢,他甚至都騙過自己了,但是沒有騙過陳著。
虛偽的人看虛偽的行為,總是這么的一陣見血。
俞孝良臉色煞白一片,本就懦弱的眉眼里,覆蓋著很多細微的表情,諸如愧疚、無奈、心疼、難過……在他臉上一閃而逝。
不過,陳著之所以要揭露這些,他并不是要審判“老丈人”,而是要掌握以后兩人相處時的主動權。
因為陳著必須要打破明年回川渝立碑的習俗,所以需要話語權,需要拿捏著俞孝良的把柄——
讓他怕自己,從而不敢反駁自己提出“在廣州操辦立碑儀式”的意見。
“我在猜測,如果某天俞弦突然收下了信封的錢。”
陳著繼續深挖,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嘲諷:“俞叔叔會不會有些吃驚,自己本就是做做樣子,你怎么能收下了呢,那我以后再也不虧欠你了……”
“咯吱!!!”
在一個紅綠燈面前,俞孝良因為恍神差點撞到前車上,他使勁的踩下剎車,小車輪胎在馬路上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黑色滑痕。
“呼~呼~呼~”
俞孝良不知道是因為差點發生車禍,受到驚嚇的原因,大口的喘著粗氣。
還是因為陳著把他整個人都看透了,所以才顯得如此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