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愛玲頓時一愣,猛地回頭看向孫兒:“你說你爸沒事了?”
李良的目光越過醫生看向了病房:“我剛把他顱骨空腔里的血塊擠了出來,這會兒他的呼吸和心跳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說到這里,他轉而看向一旁的急診大夫:“之前算是情況緊急,我沒時間跟你們交代清楚,所以你們可能對我產生了某種誤會。”
“誤會什么誤會!你知不知道……”
話說到一半,急診大夫情緒激動的剛要喊叫出來,忽然間他心里一琢磨,狐疑道:“你是說病房里的傷患李雙陽是你爸?”
“對。”
“你明知道你爸情況嚴重你還敢在病房里搗亂,還跟我在這兒瞎扯什么歪理,你一個小孩子懂什么叫現代醫學嗎?也不知道你家長是怎么教育你的,正好你家長也在這兒,我今天就把話給你挑明了,因為你在病房里私自觸碰患者的行為,傷患李雙陽不論產生任何意外情況都是你們家的責任,皆與我院無關!”
急診大夫聲色俱厲的講明了所有利害關系。
李良并沒有反駁他什么,其實他也沒錯,只是雙方認知不同罷了。
在2001年的醫學界,主觀醫學往往會把中醫當做沒有科學依據的歪門邪道,哪怕李良跟這些人解釋什么是暗勁灸穴,什么是推宮行血,他們也是聽不進去的,鳳毛麟角的高學歷醫科碩士只會把中醫的智慧當做胡說八道。
醫院這邊遲遲不給李雙陽安排顱內釋壓手術,以李雙陽的顱壓狀況,他是撐不到天亮的,再耽擱下去恐怕會對李雙陽造成嚴重的腦損傷,何況李良也很清楚跟大夫溝通會得到什么結果,無非是在雙方糾纏不清的狀況下延誤李雙陽的搶救時間罷了。
多說一句話都是無用的浪費時間。
病房外的騷亂仍然在持續。
雖說李良與急診大夫之間解除了一部分誤會,但還是解除的不太多,其他家屬都在病房門口默默地看著熱鬧,順帶著對李良一家人指指點點,而在這期間,躺在病房中的李雙陽也是悄然脫離了生命危險。
他的顱腔內沒有大血管發生破裂。
于是李雙陽就在藥物的作用下,緩緩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昏睡了多久,逐漸活躍起來的腦細胞令他開始做起了夢,在夢里,李雙陽回到了與妻子新婚的時刻,他重溫了接親娶妻的回憶,但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妻子的臉,隨著記憶的畫面一轉,李雙陽又夢到妻子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迅速的成長。
幾個眨眼間就從嬰兒發育成了一個大人。
“不!!”李雙陽心口驟然收緊,支撐起沉重的身體,拼命去追趕那個已經發育成了成年人的背影:“我還沒好好的看過他一眼,我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跟他說,他怎么就突然長大了?”
李雙陽追啊追。
長大后的孩子卻是越走越遠。
“你追上去又能做什么?”
忽然的,一個聲音突兀從李雙陽耳邊響起,他扭頭望去,只見一個裝扮奇異的青年出現在了他身旁,青年一頭黑色長發束在腦后,身著一襲單薄的玄黑色罩袍,眼神中是一種死氣沉沉的落寞:“就算你能追的上他,追上去也只會拖累他的腳步罷了。”
“你是誰?”李雙陽茫然的望著青年。
在看到這個青年的瞬間,不知怎么的,他竟一時忘了去追趕他正在遠去的孩子,黑衣青年避開李雙陽的視線,轉而看向了那道遠去的背影:“我也曾有過兩個孩子,為父者,我能做的把我所會的一切都教給他們,當他們學會如何前進,就是我該停留在這里,目送他們遠去的時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