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再也承受不起失去最后的家人。
“玄素?玄素!跑哪去了!快出來!”李玄鶴越是尋找越是焦急,他翻遍了家里都找不到李玄素的影子。
屋里的水缸內沒有,后院的蓮花池里沒有,他急的都快瘋了,這些時日以來全都是他在照顧師弟,若是沒有他在,他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何等可怕的事。
李玄素是他僅剩的親人了。
他沒有去為妻兒復仇,也沒有去開山收徒發展勢力,全都是因為他的師弟需要他,需要他照顧與看管,需要他幫著走上正道,所以這個時期的李玄鶴根本沒去考慮過成為創世者,只是一門心思想教師弟重新做人。
只可惜事與愿違。
在李玄鶴不告而別前往夜家的這段時日,按耐不住殺戮本能的噬星者原型趁此機會溜了出去,跑去人口最密集的望舒城大開殺戒,如今再次經歷這個命運中的轉折點,李玄素以另一個視角重新經歷了兄弟二人分道揚鑣的節點。
原來當時的李玄鶴剛剛遭遇了妻兒的慘死。
只是當時的李玄素并不知道這些事,或者說,當時的李玄素已經沒有了理性,變成了只知道吞噬與殺戮的噬星者。
此時此刻,就連李玄素也理不清自己是怎樣的想法,只是看著李玄鶴明明心如死灰還要強裝振作的臉,他莫名有一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恨意,于是不由分說沖上去揪住了李玄鶴的衣領:“別管他了!”
“……?”年輕時期的李玄鶴茫然抬頭。
“就算你找到他有什么用?他會跟你回來么?”李玄素從沒想過,以另一個視角重溫當年的經歷,一切竟會如此這般不同。
不得不承認,李玄鶴并不是個沒有擔當的孬種,在經歷如此接二連三的打擊之后,他還能堅定選擇回來繼續照顧師弟,簡直打碎了李玄素對他的認知,身為當事人的李玄素很難形容此時的心情。
沒想到這世上還能有人如此堅決的選擇自己,在遭遇人生劇變之后依然肩負起兄長的擔當,李玄素一把提起李玄鶴的衣領,口中卻是冷聲道:“李玄素已經瘋了,他已經沒有理性了,不管你跟他說什么都是沒用的,別再浪費時間了,由他去吧!”
李玄鶴只是搖頭。
“比起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沒有理性的瘋子身上,為什么不去做你該做的事?以你的智慧和能力,你遲早能成為頂級修真門派的掌舵人,極致的力量,滔天的權勢,有了這些以后還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
李玄鶴仍是搖頭。
在李玄素目不轉睛的逼視下,李玄鶴凄然一笑:“沒有了他們,就算我屹立于巔峰又有什么意義。”
師弟,愛人,孩子,這些是李玄鶴后來登頂巔峰也求而不得的遺憾,而就在二人短暫的爭執過程中,遠方的望舒城忽然爆發出一陣沖天血光,只見一頭不可名狀的憎惡之物猛地拔地而起。
漫天舞動的觸須上卷著一個又一個驚恐尖叫的凡人,恐怖的血肉生物一邊吞吃著活人,一邊破壞著望舒城的房屋與街道,面對如此超乎想象的大型生命體,望舒城的軍隊與江湖浪客別說是反抗,就連逃跑都成了奢望。
即使不回頭去看。
李玄素都能想象出當年的自己正在城中大快朵頤的畫面。
而就在這時,本已失魂落魄的李玄鶴忽然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暗淡的眼眸中散發出了一道堅定的光芒:“我不叫你吃人,是因為吃了人,你就會失去對人性僅剩的歸屬感,明白嗎。”
“……什么?”李玄素一怔。
眼前這個年輕時期的李玄鶴似乎也開始脫離軌跡了,譫妄中的李玄鶴仿佛跨越了漫長時空,從遙遠的八千年前,看向了八千年后的李玄素:“不過,就算你失去了人性,你永遠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師弟。”
李玄鶴從眼角拭下一滴淚水,遞給了李玄素。
思念成疾,思久成憶。
放不下的執念終究是化作一顆悲傷的淚,滴落在了李玄鶴一生坎坷的畫卷上,此時李玄鶴指尖上托起的這一滴淚,便是他最后的神通——化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