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草地上,
棉花正拽著先生和幽靈,要給隊伍里唯二兩個算是長頭發的人用鮮花編頭發。
稍遠一點的石頭叔不知道是在草叢里發現了什么稀有的植物,正拎著一把鐵鍬準備挖走。
勇者站在被鮮花包圍的草地里,抬手搭在眉骨上。
看著被風帶著飛起來的和花朵一樣的風箏,感受著空氣里若有若無的花香。
跑了一陣的太陽扯著細線,在確保風箏不會落下后,一點點退到云閑鶴身邊。
兩人并排看著那朵圓圓的花飛在天空上,遠處是那四人時不時傳來的笑聲和話音。
直到云閑鶴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被陽光晃得有些頭暈的時候,拂過耳畔的風漸漸消失。
天空化作大型的白色幕布。
腳下的草地與鮮花定型失去光澤,像是紙片做出來的假貨。
空氣中漂浮著無質的黑色顆粒物。
勇者微微向前跨了一步,腳下的草葉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些被他踩碎后,慢騰騰漂浮起來的碎屑,面無表情。
啊是世界崩潰后嗎。
“在想什么”
勇者抬頭,太陽站在他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
似是好奇他的面無表情,對方微歪頭呲牙笑了笑,背在身后的手伸出,遞給他一朵花。
“”
在想,如果那天我發現的早一點,是不是你就不會被抓走。
“怎么了小鶴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說給叔聽聽,叔幫你解決。”
肩頭一沉,壯漢單手攬著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把胸口拍的震天響。
有一具被各種武器貫穿身體的身影在視野的邊緣處僵硬的站著,手里的重盾破碎。
勇者毫無血色的唇瓣緊抿著,微微垂下眼簾。
“不要不開心啦,給你捏捏花花好不好”
一團半透明的團雀獸靈從棉花展開的魔法書里跳出來,啾啾的叫了兩聲后,撲棱到他的懷里。
云閑鶴僵硬的抬起手臂,環抱住獸靈,企圖感受到對方微涼的觸感。
咔嚓、
花朵崩壞的聲音刺入耳膜。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懷里一空。
勇者低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眼睛一眨,滿手帶上粘稠的鮮紅。
修長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著,連簡單的攥緊都像是廢了全部的力氣。
“云云。”
有人伸手輕撫過他的臉頰,似乎是想要替他把鬢邊過長的頭發別到耳后。
勇者僵硬的抬頭。
近在咫尺的幽靈眉宇間帶著細微的擔憂,臉上的表情還算是輕松。
“誰惹你不開心了嗎告訴哥哥,我幫你出氣。”
成年后,只有在為他撐腰時才會自稱哥哥的人語氣很輕。
和當初輕描淡寫說著生死、將他推離出去的時候一樣。
云閑鶴張了張嘴,牙齒輕咬了一下舌尖。
于是眼前的人也消失不見。
花海崩潰的速度加劇,
那些令人牙酸、即便躲進深海里也消磨不掉的咔嚓聲似乎更明顯了。
“不要怕。”
寬大的手掌輕落在了他的頭頂上。
一身長衫的先生帶著柔和的笑意看著他,將手上的念珠輕套在他的手腕上
“安心一些了嗎”
份量不輕、溫潤的木紋珠套在手腕上,像是小時候先生抓著避免他走丟的手。
咔嚓、
純白色的幕布擴大,天地間只剩下茫茫的白色和懸浮在空氣中的黑色顆粒。
像是一串串不斷生成又消失的代碼。
云閑鶴半仰著頭看著頭頂隕落的群星,像是兒時一樣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