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家姐姐吧,真是麻煩你們了。”瞎眼婆婆手半伸著往外探。
白發婆婆忙快走兩步,上前抓著她的手,一邊將粥碗放到床頭,“十幾年的街坊,好東西沒有,一碗白粥還是舍得起的。”說罷,朝床里看了一眼,低聲道“大兄弟怎么樣了,還是不肯吃東西。”
熊婆婆嘆了口氣,眼底有淚光閃現,“他是個執拗脾氣,順子“說到這,她聲音已帶了幾分哽咽。
見狀,白發婆婆趕忙扯了扯她的手,啞聲道“好了好了,事情已經報到了官府,總有水落石出的那天,當務之急,先保重自己才是。”說著,朝后指了指,“對了,有一小娘子來看你們了,你看看可記得”
瞎眼婆婆一頓,眼睛轉向門邊的方向猶豫道“誰呀”
“婆婆,是我。”文舒挎著籃子上前。
熊婆子失明多年,耳力卻還靈敏,再加上他們無兒無女,日常除了這些老街坊,也少有年輕人與他們打交道,因此第一時間便聽出來了。
“是文小娘子。小娘子怎么來了,可是有皮子要硝”她失落的搓搓手,“不好意思啊,老頭子病了,一時間是好不了,小娘子還是拿到別家去吧。”
“不是硝皮子,是特意來看二老。”文舒將竹籃擱到一旁的桌上,笑了笑,“今日端午,特意給二老送些粽子,未料到二老竟然生病了,不知可瞧過大夫”
“瞧什么都是些老毛病。”熊婆子不在意的擺擺手然后半撐著身子坐起來,朝文舒道“多謝小娘子掂記粽子我們收下了小娘子快回去吧,小心過了病氣。”
“不怕我身體好著呢、”文舒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我反正也沒什么事陪婆婆聊聊天吧。”
白發婆婆見狀起身道“那你們聊我家里還有事就先回了,晚些時侯再來。”
“哎,王家姐姐慢走,真是麻煩你們。”
白發婆婆擺擺手出了院門。
她走后文舒見床頭的鍋已經沒什么熱氣了便道“婆婆先將粥喝了吧,再晚就涼了。”
熊婆子點點頭伸手去摸,文舒忙端了放到她手上。
老婆婆喝了兩口粥后,似想起什么,伸手推了推身邊一直側躺的老丈低聲喊道“老頭子,喝粥了。”
從文舒進來便一直沒發過聲的老丈這時侯難得的開了口,“不喝。”
“你你這脾氣要拗到幾時。”熊婆婆似被氣著了氣咻咻的將碗擱下,“你這是擺臉色給我看呢好你不喝是吧那我也不喝了,咱倆一塊餓死,提前去見兒子們也好。”
文舒趕忙勸道“婆婆可不興說這氣話,我帶了好些粽子,翁翁既然不想喝粥,婆婆全喝了好了,等翁翁什么時侯想吃了,吃粽子就是。”
“小娘子,你是不知道啊”可能是文舒的安慰陪伴觸動了老人思孫之情以及心底的弦,她眼睛剎時紅了,語帶哽咽道“他這是在怪我,怪我沒看好順子,我”
接下來,似是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老婆婆拉著文舒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包括孫子丟失的事。
原來那順子真不是二老的親孫子,而是抱養的。
老兩口原本育有三子,只是大兒十歲就沒了,二兒和三兒倒是長到也成年,卻也一個在跑商途中被匪盜害了性命,另一個中年病故。
連喪三子對兩位老人來說不可謂打擊不大,偏生老三病故的時侯,他們已經快六十了,這樣的年紀自是不可能再生的。
沉痛打擊下的老夫婦本來都要想不開了,可就在他們準備自盡的前一晚,關了許久的鋪門外突然晌起一道嬰兒的啼哭。
他們出門去看,就見鋪檐下的雪地上放著一個襁褓,襁褓里包著一個才滿月的嬰孩。那孩子見著他們立時就不哭了,還咧著小嘴沖著他們笑了一下。
那一瞬間,老兩口的心似乎又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