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晃晃悠悠走了近兩刻鐘才入城,這一路被太陽曬著,再加上中午吃的那碗香麻的涼皮,到入城時,文舒只覺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因此下車第一件事,就是在道旁的涼水攤子上買了一碗冰雪甘草湯。
冰鎮過的甘草湯一碗下肚,不僅喉嚨得到了拯救,連帶著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文舒不由的思索是不是也該給鋪子里買些冰塊,做涼水加冰的飲料。
汴京城內有許多賣冰的鋪子,都是寒冬時節將冰存在地窖,待來年夏季再取出來售賣,根據取湖面的水質不同,取出的冰也分三六九等,價格自然也各不相同。
文舒家因著有一口地下水井,每逢夏季,井水便會變得沁涼如冰,尋常想要吃些冰鎮的瓜果,只需將瓜果裝入竹籃,然后再用繩子將籃子系緊吊著沉入井中便可。一夜過后,口感跟冰鎮過的幾乎無異。
然而如今開了茶肆這井水倒不合用了
再說買冰,茶肆沒有地窖,就是買了冰也不能久放,只能當天買當天用。又因在城外,也不好叫冰鋪送貨上門,只能每日親自去鋪子里買,再送到城外去。
可她哪有那個時間
要不尋個空檔,在后頭挖個地窖或者打口井
思索的空檔,人已經拐進了家所在的巷子口,文舒正暗自盤算打井和挖地窖的費用,便聽得有人喊她“文丫頭。”
文舒回過神來,循聲看去,卻發現是對門的郭娘子。
“郭嬸子”她禮貌的回以一笑,就要過去,哪知郭氏突然走了過來,一臉熱情的問“你這是打哪來啊”
對于這突來的熱情,文舒有些懵。郭娘子雖然和他家是對門,但與自家交情很一般,往年交換百家飯的時侯從沒上她家換過。就是平日遇見,她主動打招呼,對方也是不咸不淡的應一聲,從未像今日這般主動拉著她說過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機警的文舒立即察覺到這中間可能有什么事,因此回答的也格外謹慎。
“沒啥,就是去西市逛了逛,明天不是夏至嘛,想買些干貨回來蒸飯。”她一臉笑容,回答的十分自然。
郭娘子也沒多想,因為文家在城外開茶肆的事并未張揚,是以知道的人極少。
“那可買著了,打算做什么呀”她一邊問,一邊打量文舒。
“沒呢,逛了一圈也不知道買什么好,想著下午再去別的地方轉轉。”文舒笑了笑。
“哎呀,要我說你這丫頭心靈手巧,不拘買什么,肯定都比我們做的好吃。”
郭氏竟然夸她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由于小時侯淘氣,文舒也沒少禍害郭氏,以至于長大后郭氏對她也是十分的嫌棄,甚至在背地里還偷偷說她是嫁不出去的母大蟲。
就是聽說她進學學廚藝去了,也不以為然的說她爹傻,有錢燒的。
今日這出實在詭異
“嬸子過獎了,我爹還在家里等我吃飯呢,我就先回去了。”文舒找了個借口就要走,郭氏卻再次喊住了她,“正好,嬸子家剛蒸了蘼肉飯,你裝一碗帶回家吃。”
“不用了,嬸子,家里有飯”
“有也不多這一碗,剛蒸得,香著呢。”說著,郭氏便沖身后的屋子喊道“玉娘,快給文家丫頭打碗飯。”
“哎。”里面應了一聲。
沒一會,便見一個跟文舒差不多年紀的小娘子端著個碗出來,正是郭氏的大女兒,梅玉娟。因著郭氏對文舒的嫌棄,加之性格不同,以至于兩人雖然年紀相仿,卻并未玩到一起過。
“快,拿著。”郭氏接過梅玉娟手里的碗,不由分說的塞給文舒。
盛情難卻,文舒再不想要也得接著,未了還得禮貌的加一句,“待我蒸了飯,也給嬸子送一碗。”
原本只是客套,因為往年郭氏都不曾要過她家的飯,文舒正想著,她接下來肯定會說“不用,不用。”
哪知郭氏一口應下,“好啊,好啊,也叫我們嘗嘗你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