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然有些后悔,不該退出來,覺得就讓火車站里的人把自己抓起來才好呢。又想起多年前,他還是個少年,因為行扒竊被人抓住扭送派出所,派出所又將他轉送到少年勞教所,那里的體力活兒不是太大,有吃有喝,對于他來說,還認為過得挺快活的。
反而出來了一切都靠自己,都不如愿。但轉念一想,現在就算再回到候車室去賴坐賴睡,也行不通,因為被發現了,即使被抓,也會很快被放,這不算犯什么大不了的罪,不可能判個十年八年的刑,那樣子還能解決自己一段時期的生活生存問題。
于是,徐四斤打消了后悔而反彈的念頭,繼續踏著夜色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前面是火車站外的廣場,他走過廣場就是一處臨時汽車客運站臺,站臺邊還設有座位,他坐在上面,一時沒有了睡意,就瞇縫著眼睛望著一盞亮著的路燈發愣,仿佛那路燈會給他希望。
他暗暗地想該怎樣混口輕松的飯吃才好,攬搬運工的活干只能混張嘴,連住旅社的錢都賺不回,怎么辦呢他無意間轉過頭,看見火車站門口有一個男人正拿出一根火柴點煙,就這個點煙的動作,觸動了他的靈感。他高興得自言自語,我想出了一個好辦法,按這個辦法來,不出數天,就可以吃上一口輕松飯,也可以說,衣食住行都會有了著落。
幾天后的一天深夜,東江火車貨運站囤貨的帆布棚子起了大火,工區鐵路工人一發現就組織救援撲火,一邊向消防大隊報警,消防車隊趕來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大火撲滅,隔老遠就能聞到貨場受火災而彌漫在空氣中一股焦煳味。
與此同時,鐵路派出所出動警力,并未抓住縱火者。發生火災的第二天,接到地方城關派出所電話,說有一個叫徐四斤的青年投案自首
,承認自己是東江縣火車貨運站燒毀貨場的縱火者,要求他們立即去領押這個犯罪嫌疑人。
鐵路派出所所長薛杰立即帶幾個民警驅車到城關派出所把徐四斤押回審訊。徐四斤面對劍眉緊豎的薛所長并不畏懼,他坦白交待,我縱火的目的就是為了復仇。
薛所長問道,你跟貨運站有什么仇徐四斤嬉皮笑臉地回答,我跟火車站有仇,貨運站是火車站的一部分,我就縱火燒它,只是為了報仇。
薛所長威嚴地吼道,你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好像這事與你無關。你笑什么笑跟我跪著。徐四斤收斂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臉,但沒有跪下去,又聽到薛所長厲聲地說,你是不是想松皮,要挨上幾警棍
我不怕你威脅我,我坦白交待,為什么還想揍我徐四斤雖然犟嘴,但是還得跪下去,因為他感覺氣氛不對,而且看見站在旁邊的一位高個子警察已然將一支警棍拿在手里,仿佛只要薛所長使一個眼色,他就要出擊。
你還沒有交待清楚,你跟東江火車站有什么仇是誰得罪了你薛所長問到這里,一個鋪開材料紙作筆錄的警察,也插上一句,你要如實交待。
徐四斤將他在縣城附近的車站碼頭干搬運工,晚上沒地方睡覺,而在火車站候車室睡覺被值班巡視員趕走的情況備細述說。薛所長目光挪動著,認為這不太靠譜,便說,值班巡視員把你趕走是正確的,你是理虧的,這也不至于讓你與火車站結仇,仇恨得縱火燒貨場。你要老實交待問題,這不是你的目的。
徐四斤耷拉著腦袋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