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城東街一位畫匠,四十歲模樣,滿臉絡腮胡子,鼻子筆挺,像他手里拿著的畫筆。他很專注地給人畫相,他對面擺著一條木凳,上面坐著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滿頭白發,無精打采,還時而呻,顯然是個病老人;
黃發垂髫的少年很孝順地扶著他的后背,生怕老人歪倒了,不敢松懈。忽然一個青年走來,風風火火的樣子,他揩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珠,氣喘吁吁地望著正在給那老人畫相的畫匠說,畫匠師傅,木凳上坐著的兩個人,你么時候能夠畫完畫匠抬頭瞟了他一眼,說你等著吧剛開始,我只跟這個老人畫壽相,至少要一個時辰。
我請你畫兩個人,不就要兩個時辰嗎那青年把手批在后背推測著講。
那當然。畫匠直起腰身又望著他發問,你說你請我畫兩個人,除了你,還有一個人呢
那青年半晌不回答,繼而支吾著講,還畫一個漂亮姑娘。
怎不把那個漂亮姑娘帶來問話的畫匠弓著身子在一張宣紙上涂抹,頭也不抬了。
不能帶來,你就憑想象畫吧那青年這么講,有些底氣不足。
那怎么行我沒有依據,沒有樣子怎么畫,畫不好,你或那個姑娘會找我扯皮。再說我也不能畫,怕畫虎不成反類犬,弄成笑話,在畫界壞了我的名聲。畫匠停下手里的畫筆,跟他講清楚利害關系。
你不必擔心我或那個姑娘扯皮。我告訴你那個姑娘的大致形象,你就憑我說的畫吧那青年正要接著講,畫匠做一個打住他的手勢。他說,等一個時辰后,你再來跟我談這個事吧那青年口里說好,走離數步又問道,畫匠師傅,再問你,畫一張頭像,需要多少錢
50塊錢。過
一個時辰后,你再來,把錢準備夠了就行。畫匠回答得很清楚。
那青年便是董牌,他按李瑜的吩咐前來找畫匠給他們畫像,像接受并執行使命一樣,他很認真地對待。
這會兒,董牌暗想找這位畫師畫像比在照相館照相都貴。我何不到北街照相館照相呢只讓畫匠單單兒跟不能顯形的李瑜畫一張像,付他50塊錢也罷。
董牌又匆匆趕到北街照相館,見前些天貼在墻上的那張紅尾鯉魚的照片沒有了,便問女老板。女老板說不知是誰揭走了。董牌古怪地一笑,心想我這里有。便伸手在衣荷包一掏,卻沒有了。
忽然又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悄聲說,你別惹事,你放在衣荷包里的照片我收了。董牌放低聲音說,哦,李瑜妹妹,你悄悄地跟著我了未顯形的李瑜“嗯”一聲,說你別多問,快給你自己照一張相,取相之后,記得把你的相與我的那張待畫的相放在一起焚燒。
董牌說聲好啦,就到攝影棚去讓這里的攝影師給他照相。
在東街,那畫匠剛好給一位老人畫完壽相,董牌就轉來了,沖著畫匠講,畫匠師傅,忙完了嗎給一個叫李瑜的姑娘畫一張相吧
畫匠打量著他,還是那句現話,你不把李瑜姑娘叫來,我如何畫董牌講,我不是跟你說過,你憑我所說的李瑜的形貌,揣摩著畫吧畫匠示意董牌講出她的特征扎一對修長的辮子,穿一襲水紅的裙子,長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董牌說著,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根本沒有把李瑜的臉面看清楚過,就算他悄悄從窗戶口看過李瑜一次,卻也只是看見她的側面。至于李瑜到底是個么樣的臉形,卻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