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童說的不錯,反正帶彩的打麻將不好。扛著木犁的龔益路丟下一句話就牽牛耕田去了。
侯仙童許是不滿嚴氏這么質問,立馬離開附體,附體又還原成廖芬的本體。這時,廖芬四顧,見自己站在人家屋前,看一看她尚陌生的嚴氏,便自我發問,我怎么到這里來了?嚴氏見面前的人,還是那個女人,可是聲音由開始的童聲變成了女聲,就怪怪地看了她幾眼,什么話也不說,就退回堂屋,將堂屋前兩扇木門關上,還拉上閂,她并未離開,還湊近門縫朝外張望,發現屋前的那個女人姍姍離去。過了一陣子,她才開門。
這時候,嚴氏的四個孫子,也就是兩個內孫,兩個外孫正在堂屋里玩吹肥皂泡。其實只有大內孫龔司,一個胖篤篤的家伙在吹著玩,其他三個孫子跟著玩。
只見龔司一手拿著一個裝肥皂水的瓶子,一手拿著一根曾吸嘬酸奶而剩下的空吸管,從瓶里吸取肥皂水,就仰起脖子吹起肥皂泡,五顏六色的肥皂泡在空中飄飛,非常有趣。所以三個小伙伴亦仰起脖子大大地張開嘴,目不轉睛地看著。
龔氏站在門外望了一陣,忽然發現好久沒有來的下屋村婦女梅氏從當家塘塍上走過來,正對望著她遠遠地叫喊,嚴芯哥,打麻將嗎?我們那里差腳。
這塊地方有個習慣,看到大自己的女人既不喊姐,也不喊嫂什么的,一律站在其男人的角度喊哥,你說是尊重其男人嗎?也不盡然,好像喊了姐、嫂什么的羞煞人。
在這種閉塞的村落里,女人叫女人都裝出一份偽正經,這在外人聽來,總感覺別扭抑或不開化。
當下,嚴氏迎上姍姍走近的梅氏說,這麻將能打嗎?一個叫侯仙童附體的婦女這幾天在村里叫喊,讓人最近不要打麻將,說什么會死人。我還有些害怕。
你真是膽小,不死的萬萬年,該死的卵朝天。打麻將會死人嗎?真是胡說八道,我不相信。
梅氏這么一講,本來就有麻將癮的嚴芯動了心,她回過頭望著正在仰脖子吹肥皂泡玩兒的龔司說,司司,奶奶出去玩,你和三個小家伙在屋里玩,不要亂跑。
龔司把吸管從嘴里抽出來,望著嚴氏說,奶奶,你到哪里去?
你不管,你要聽奶奶的,莫出門去。嚴芯說到這里,又想起什么,接道,龔司,你吹肥皂泡可以,千萬不要喝肥皂水,也不能把肥皂水搞到咽喉里去了,肥皂水會鬧(亦即毒)人的。
奶奶,我知道。龔司回話后,繼續仰起脖子玩吹肥皂泡兒。另三個小伙伴都跟著他轉,那在空中飄飛的肥皂泡絢麗多彩,把他們都玩轉了。
嚴芯離開之際,把大門關上,她沒有上鎖,卻是用一根木棍穿過門拴扣兒,這樣就拴緊了門閂,大門也就是關得緊緊的。抬頭一看場子的北側是一口水井,圓圓的口子。
嚴芯走過去站在井沿,朝下看,還能看見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影子。
這會兒,嚴芯將靠在過道墻邊的一個籃盤拿過來蓋上水井口子,然后掉頭就跟著梅氏朝木墩村走去。
在堂屋里玩吹肥皂泡的龔司望著吹出的一只閃爍著虹霓一樣光澤的肥皂泡,藉著空氣的浮力緩緩地升起,飄向堂屋之外的天井的上空,仿佛那肥皂泡拋出一根無形的神奇索子,拉著龔司跟著它跑。
龔司當然不能跑到空中去,而是一雙小腳跟著移動,移至天井邊沿的一排石板時,撲騰一下,摔倒了,手里拿著一個裝有肥皂水的玻璃瓶就摔破了,肥皂水也就潑掉了。如此覆水難收,龔司把嘴巴一扁,突然哭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