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田眼睛發直,直到李福廣離開拍了拍他肩膀,這才醒過來。
“小田,來,跟我下盤棋吧。”
牛小田漫不經心坐在李福廣的位置上,拿起一枚棋子。
記得棋藝提高了,還跟華英切磋過兩盤,并得到過他的表揚。
可是腦子里一團漿糊,牛小田舉棋不定,不知放在哪里。
“小田,怎么還在這里,不走啊”
啪嗒
手中的棋子落下,牛小田連忙轉過身去,鼻頭酸了。
“閔奶奶”
起身奔跑過去,牛小田認真打量,就是日思夜想的閔奶奶
閔奶奶背光而來,手里還拎著個小馬扎,日落西陲,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明亮的暖色。
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摯愛,見到閔奶奶,是牛小田此刻心中唯一的慰藉。
“閔奶奶我想你了”
伸開雙臂,牛小田奔過去抱住閔奶奶,委屈不知從何說起,眼淚從眼角滑下。
“沒個出息,這么大了還哭鼻子”
閔奶奶卻生氣了,一把推開牛小田。
力氣很大,居然讓他后退好幾步。
“趕緊走吧,走吧”閔奶奶不耐煩抬手。
“我,我該去哪里”牛小田無助問道。
“南邊快走”
好
閔奶奶是牛小田最信任的人,她說向南,一定是對的。
牛小田立刻轉身,等閔奶奶消失在自己視線內,心頭又涌上酸楚,于是再次回頭。
“這孩子,咋不聽話啊”閔奶奶氣得直跺腳。
“奶奶,我怕走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牛小田的淚水決堤,洶涌沖刷著哀傷的臉龐。
閔奶奶嘴唇抖了抖,眼神里充滿久違而熟悉的慈愛,語氣卻是冰冷不容置喙“田兒,不聽話,以后就別叫俺奶奶。”
“我聽話,奶奶,我走了。”
不能走
張棋圣卻突然起身,沖過來一把拉住牛小田的胳膊“還沒下完棋呢,哪能說走就走”
嘩啦
閔奶奶掀翻了棋盤,又用馬扎狠狠砸在上面,棋盤立刻出現了裂紋。
“老太太,怎么破壞別人東西呢”
張棋圣一著急,就松開了牛小田。
閔奶奶揚起巴掌,照著牛小田的后腦勺使勁拍了三下“孩子,向南走啊,不停腳,不回頭”
牛小田心頭一慌,立刻照做,朝著南邊跑去。
“小田,陪我棋盤”張棋圣嘶吼。
“小田哥,你去哪兒啊,還要不要俺啊”
經過家門時,闞秀秀突然沖了出來,險些就把牛小田抓住。
閔奶奶的話,縈繞耳旁,牛小田心情格外難受,腳步卻沒停,奮力向南奔跑。
雙腿如同灌鉛,每一步都格外艱難,而周邊的景色卻變得模糊,傳來的,只有耳邊冷冽的風聲。
我是誰
我來自哪里
我要到哪里去
牛小田不知道問了自己多少遍,沒有答案,只有不停的奔跑。
道路變得崎嶇不平,腳下是粗糲的石塊。
鞋子磨爛了,衣服也被荊棘劃破,牛小田跑得遍體鱗傷,心頭滴血,被全世界拋棄的悲愴感充滿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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