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呀,我中了情花之毒,不能動情,否則會痛苦難忍、毒發身亡,但你也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不去想你媽媽”
楊過吃飽了,躺在草地上看著天,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情花的解藥沒了,我是靠著吃解藥的原料斷腸草,強行用狂暴的藥力把毒逼出來,可這又帶來了損傷,毒也沒完全清干凈。”
“經脈損傷、身中情毒,若是按咱們古墓派清心寡欲,倒也并非致命。可那十六年,我又有哪一刻不在想你媽媽呢我把情緒化入武功,創了黯然銷魂掌,每用一次,便黯然銷魂一分,這暗傷與毒素對我身體的侵襲,自然也就多一分。”
楊過的眼睛是那么深情,仿佛回到了當年,“整整一十六年,多高的武功扛得住現如今你老子的身體,至多也就活到六十歲。不過也值啦,人生再長也不過百余年,我有你媽媽,還有你這個逆子,少活四十年,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楊規坐在地上跟張三豐敘述著當年,那年的事情仿佛還在眼前,楊過六十歲遙遙無期,怎么這么快就到了呢
雖然他跟楊過的相處一直不像父子,他仗著有掛也從來看不起任何人的武功,可那是楊過啊那個天下無敵、萬軍叢中擊斃敵酋的西狂啊在楊規心里,他爹的身影始終是那么高大,那么無法逾越。
他根本無法想象,這么在心目中強大如一座山脈的父親,居然也會死去。
張三豐抬了抬手,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又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我突然想到的那一刻,我以為會不顧一切地直接沖進古墓,但是到了近前,我卻猶豫了。我不敢,不敢進去,親眼看著我的父親邁向死亡。”
楊規的嗓子沙啞的過分,“老張,我在想,我是不是,是不是直接參加葬禮好一點。”
“你出來多少年了五六年有了吧。”張三豐搖搖頭,“連你父親最后一面都見不到,豈不是說,你離家的那一刻跟你父親就成了永別你們甚至連一個好好的告別都沒有”
“唉,你說的是。我再想想吧。”
楊規頹然坐在地上,靜靜坐了一夜。
等到天光大亮,他這才站起身來,“老張,你跟我一起下去不。”
“去吧,我也想送楊老前輩最后一程。”張三豐情緒比較穩定,一來楊過不是他爹,二來他早已經歷過師父死去的事情。雖然也莫名籠罩著一股悲痛,但基本還能保持穩定,他也怕楊規會出事。
于是兩人就一起跳到暗河之中,順著水路溯游向上,回到了楊規從小長大的家中。
楊規絲毫沒有停留,發足疾奔,張三豐也跟著楊規的軌跡,很快到了主墓室。
“老楊,老楊,爹”
楊規大叫著。
“喊什么,人還在呢。”
楊過的聲音傳來,跟小龍女站在一起,顯然是剛被楊規的聲音吸引過來。楊規撲過去一把就抱住爹爹媽媽。
“爹。你”
楊規說著說不下去,眼圈已然紅了。
張三豐也行禮,“小子張三豐,見過楊老前輩、龍前輩。”
“哦,你你是覺遠大師的徒弟張君寶么”楊過看著張三豐眼熟,“覺遠大師一向可好”
“正是小子。有勞前輩掛念,先師已經故去多年了。”張三豐被這場景感染,想到覺遠圓寂那天,眼眶也有些紅。
“我們這一輩人,看來真是都要結束了。”楊過感嘆一聲,捏了捏楊規的胳膊,感覺到一股渾厚的內力流轉,他一驚,再看張三豐,也是目蘊神光。
“哈哈哈,好啊,好小子,你們倆現如今的功夫也不得了啦。”楊過滿是感慨,“還知道回來給你爹祝壽呢”
“爹”楊規說不出話,就撲在父母懷里一直哭。
“多大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
楊過用手摟著兒子,只能用袖子拍拍他的頭,“兩代五絕,現如今也只剩我一個人,雕兄也走啦,你老子本以為活不到六十歲,想不到現在居然活到了,每多活一天都是賺的,這是開心的事情啊。”
張三豐有點嫉妒。
他從不知道能撲在父母懷里哭是什么感受,現在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