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漸高了,華山演武場上,原本青磚上還凝著的那些露水也早已被日頭蒸干。
“……”
而此時,華山派掌門君子劍岳不群正負手立于場中,青色長袍在臨近午間的風中微微擺動著,面色沉靜如水。
“……”
他的掌門夫人寧中則站在他身側三步處,一襲素白勁裝,手間未入鞘的佩劍在從樹杈間照來的陽光下泛著絲絲寒光。
“……”
陸大有垂手立于下首,低著頭沒敢說話。
“……”
而令狐沖則站在他身旁,不時用眼角余光瞥向他那位六師弟,眼中滿是復雜的神色。
“大有!”
“再演練一遍!”
終于,岳不群突然又開口了,聲音不疾不徐,只是那么擺手朝著陸大有示意。
剛剛在解散弟子后,他跟陸大有切磋了一場,僅憑一招劍法,對方竟硬是在他手下撐了近三十招,直到他用上了強大的內力才將對方給擊敗,那種結果,對于岳不群來說無疑是讓他十分震驚的!
要知道,陸大有原本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三流偏上,頂多是二流水平的弟子,可現在,對方卻憑一招劍法達到了二流巔峰,甚至是勉強能擠入一流的水準?
剛剛那情形,即便是經過了一個晚上,即便是他也早已有著心理準備,可事到臨頭,當他們師徒兩人切磋結束時,對方施展的那招劍法就還是讓他感到無比地震撼!
所以,在消化完剛剛的所得后,他現在準備再好好看一看。
“!!”
陸大有不敢怠慢,急忙抱拳道:
“弟子遵命。”
說著,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先是退后兩步,接著長劍出鞘,劍鋒再一次開始在中劃出一道道銀色弧線。
那劍招乍一看去,就正是華山派的入門劍法‘白云出岫’,但和華山派的劍法相比,那劍勢卻忽快忽慢,劍尖顫動如云絮般飄忽,讓人看不真切,與他們華山派的那基礎劍法完全是大相徑庭。
但還好,由于只是一招劍法,所以很快,陸大有就演練完并停下了,并規規矩矩地躬身行了一禮后侍立一旁。
“……”
岳不群想了想,沒再去為難恭恭敬敬站在旁邊的陸大有和令狐沖,而是轉頭看向了旁邊的寧中則。
“師妹。”
“方才我跟大有的切磋你也看到了,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是怎么看的?”
雖說,在親身下場感受和旁觀了一次后他心下已有論斷,但他就還是想先聽聽自己夫人的意見。
“唔……”
寧中則沉吟了一會,然后皺眉道:
“師兄!”
“那一招還是‘白云出岫’無疑,劍招的架子還在,錯不了!”
“但似乎……”
“似乎經過了很多的改進,變得更加……”
更加什么,寧中則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么去說才全面,所以只是苦澀地笑著搖了搖頭。
“呵!”
而岳不群也不繼續為難,只是笑吟吟地接著對方的話。
“變得更加玄妙、迅捷、靈動和縹緲……如同是天仙的劍法一樣,失了匠氣,劍意也愈發通玄,對吧?”
說著,岳不群不再管三人,而是負手撫須,開始一邊踱步,一邊品評起來:
“其劍鋒游走時,時而如晴日白云之舒卷自如,在碧空隨意潑墨;時而似暴雨烏云之際奔騰翻涌,挾雷霆之勢迅猛卻不著痕跡……”
“劍勢流轉間,忽作山嵐霧氣之聚散無常,看似綿柔卻暗藏千鈞;收劍時又如黃昏暮靄之氤氳纏綿,將殺機化入蒼茫暮色之中,讓人防不勝防!”
“劍尖挑起的每一道弧線和軌跡都暗合云意,刺出的每一記寒星皆應和天時。”
“直至現在我才悟得,那招‘白云出岫’劍法真諦不在形似,而在取云之‘神’!”
“舒卷自如的從容,遮天蔽日的威勢,變幻莫測的機鋒,以及最終返璞歸真的空明……”
“當劍招與云意真正交融時,手中三尺青鋒便成了天邊流云的化身,劍路即是云蹤,只可見,不可測。”
說完,岳不群才搖頭晃腦地嘆息著,然后轉過身來朝著寧中則笑道:
“師妹,我說的可對?”
他可不僅僅只是對自己的夫人說而已,因為他看出來了,自己大弟子令狐沖只知其意不知其神,而六弟子雖然得了傳授但卻只知其神不曉其意,否則,方才切磋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贏得那么輕松。
那招劍法,他們華山的那招白云出岫被改得已不似人間武學!
“……”
“……”
“……”
聞言,聽得岳不群說得頭頭是道的,不只是旁邊的陸大有和令狐沖兩人傻了眼,就連那寧中則也傻了。
“哎!”
隨后,反應過來的寧中則便沒好氣地白了岳不群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