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兩輪晨鐘,天譴人已好奇起來。
至三輪作罷……
“仿佛……是國喪之數?”
“年前天譴之殤,葬陣亡英靈,亦是如此!”
“肯定是前番出征的將士!”
……
天譴主街朱雀,道旁人滿為患。
沈青云和李飛,護著呂不閑,站在距離皇宮較近之地等候。
“那邊是商會的人?”
沈青云聞言瞧去,斜對面兒百丈距離,立足之人服飾統一,安靜等候。
“應該是了……嫂子沒來?”
呂不閑搖頭,耳語道:“她若看了這些,怕是幾天都睡不好。”
“可不,”沈青云唏噓,“我家百藝姐也想湊熱鬧……就這陣仗,不哭個死去活來,她都不好意思回家。”
能排在皇宮附近的,都是事先組織好的。
除了商會、各部官員、勛貴群體等,亦有各宗修士,以及歸附天譴的散修。
沈青云一一掃過,不曾于這些群體上停留。
最后,視線停留在數百蒙童身上。
蒙童懵懂,尚不知事。
有的還在啃包子,有的還在打哈欠。
更有調皮搗蛋者,躲著老師的視線,不是鬧海的,就是鬧天宮的。
不斷有教習低聲喝止。
卻也有無動于衷者,怔怔注視皇宮方向。
“馮玉?”呂不閑循望過去,輕輕道,“還真成了教習。”
李飛聞言,忙道:“呂經歷,沈哥,前日晚間,我去找過馮玉公子……”
“情況如何?”
“執禮甚恭,談笑甚歡,還留屬下吃飯。”
呂不閑和沈青云互視,再觀馮玉。
和之前仙市初會相比,此時的馮玉,渾然沒了少年得志的桀驁。
沈青云看得仔細,發現對方眼神皺皺的,像是被各種情緒折磨得變了形,卻又強自壓抑,看上去深沉了不少。
“成熟了許多,”呂不閑喟嘆,“兩位馮大人在天有靈,亦當瞑目了。”
沈青云點點頭,正要挪開視線,又挪了回去,看向馮玉身后的蒙童。
“咦,還是教授六小齡童的教習?”
所以上次,是差點就見面了啊……
見大姐頭繃著臉,比馮玉還深沉,沈青云忙挪開視線,調整情緒,等待宮門大開的聲音。
稍時。
門未開。
聲先響。
響徹全城。
“娘,俺二狗啊,銀票藏在貼墻床腳外側,你摳開拿鐵鉤子一鉤就出來了,銀子分花花一半,讓她改嫁去,沒生過娃好整得很……娘,二狗不孝,在這兒給你磕頭了。”
沈青云眼睛尖。
就這短短五六句,喊遺書的親衛,已經從心到嗓子,廢了個徹徹底底,哭嚎著退到一旁。
這一嗓子,對知情人來說,不啻于當頭一棒。
管你心思多晦暗,情緒多復雜,城府多陰深也擋不住,直接被劈得破防。
遠處的不知情者,剛聽完莫名其妙的改嫁之語,又聞得前方傳來的哭嚎,更為疑惑。
“這說的啥?”
“不知道,但……前面的人哭啥?”
“花花是誰,為何二狗要他改嫁?”
……
“想哭就哭,”沈青云看向身旁忍得顫栗的李飛,“不丟臉。”
李飛聞言,心防大破,卻又狠狠一咬牙,通紅的眼珠,憋得暴突……
卻仍只顫栗,就是不哭。
“舊日同袍英勇如斯,我,我當笑才,才是!”
咬著腮幫子說完這話,李飛便開始抹淚了。
就在此時……
“國難當頭,仇寇猙獰,秦武興亡,匹夫有責,今以死戰,護兒茁壯,愿兒承志,勿忘本分……”
李飛崩。
沈青云的眼睛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