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監軍,遼東今日形勢,已不是我能決定了,我不為王,也會被他們推舉為王。”
劉招孫知道喬一琦性格,在他面前,不需要像對康應乾那樣彎彎繞繞,坦誠相待開門見山更好。
喬一琦躺在床榻上,瞪大眼睛望著劉招孫。
向來快人快語的他,忽然沉默了。
喬一琦將手指高高舉起,在劉招孫眼前來回晃動,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喬監軍若不愿再隨本官走下去,本官會派人送你回杭州,將來朝廷追究下來,絕不會連累喬監軍。”
周圍只有劉招孫和喬一琦,金虞姬他們都在外面護衛。
屋內燈火如豆,喬一琦沉默良久,喟然長嘆
“劉總兵,你去沈陽短短兩月,為何變化如此之大哎朝廷剛剛封你為平遼侯,你就有謀反之意,你在沈陽,到底經歷了什么”
劉招孫眼圈微紅,將桌上的湯藥遞給喬一琦,扶他起來喝了。
“喬監軍,你可知道本官的結拜大哥魏忠賢”
喬一琦將湯藥一口飲下,咧著大嘴對平遼侯點頭。
“本官的這位大哥,現在正在京師殺人,殺人如麻,殺東林,殺楚黨,殺浙黨,殺鎮撫司,殺錦衣衛,殺一切他看不順眼的人。”
喬一琦裂開的嘴張到最大,如吞舟之魚,一口就要把劉招孫吞下。
“這魏忠賢是什么來頭,東林和他有什么仇我在京師有些舊友,太常少卿董其昌”
劉招孫不無惋惜道
“董其昌也被閹黨殺了,許顯純干的,說是此人經常在畫作中譏諷朝政,攻訐九千歲,也就是魏公公。”
喬一琦揮拳砸在床榻上,痛徹心扉
“大膽閹賊本官要殺了他他不知董其昌字畫值多少錢嗎這簡直是殺雞取卵”
劉招孫用白布包住喬大嘴腿上傷口,擔心他激憤之下傷口崩裂,魂歸極樂。
“閹黨勢力如日中天,魏忠賢也難以控制,他手下什么五虎十彪,將來某一天,本官妨礙這些人撈錢,也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后快。本官有要保護的人,所以不能成為魚肉。”
喬一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本官與魏忠賢結拜兄弟,有朝一日也會被他殺死,為何道不同,不相為謀。開原上下,皆以本官馬首是瞻,本官若不為王,這些人以后誰能保護。”
“比如喬監軍這次,在寬甸遇刺,到底是什么緣故監軍可知”
喬一琦沒想到劉招孫會問他這個問題,呆在當場,沉吟良久
“因本官心慈手軟沒能對大戶斬草除根”
劉招孫搖頭。
“莫非是因為行大道放葉赫蒙古人入城”
劉招孫搖頭。
喬一琦茫然望向劉招孫。
“只因遼東紛亂,缺一個王,所以人心浮動,有人忠于朝廷,有人投靠建奴,還有人唯利是圖。謀害你的人,未必是建奴那邊的,不過肯定將開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劉招孫說完,思緒回到半年前的渾江血戰。
“喬監軍,其實,我們去年在薩爾滸私自發餉,獨抗建奴,從那時開始,我們就已經和朝廷分道揚鑣了,朝廷不會容我們,我們也容不得朝廷,這就是宿命。”
喬一琦忽然想起劉總兵還欠他八千兩銀子。
“劉總兵所言極是,若是當初本官沒有借錢給你,或許就不會有后面這么多事情了。”
劉招孫呵呵一笑。
“喬監軍不走了”
喬一琦無可奈何道
“不走了,回去他們也不容我,或許真如你剛才所說,我們和他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