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當爹,人家的爹只手遮天,人血饅頭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自己這爹為了給兒子治病,差點讓羅剎鬼抓去當饅頭吃。
可見這爹跟爹是完全不一樣的。
老錢還在感傷,房門忽然被從外面撞開,鰲拜帶著一群白甲兵沖進來,大聲喝道
“走上路”
五個人又被從衙門里押出來,在二十多個白甲兵的看守下,往北門而去,北門甕城提前安排好了五架囚車,一人一輛囚車。
囚車在清軍看守下,很快駛出寬甸城,一路向西,吱吱呀呀前進。
江流兒望著鴨綠江畔一座座毀壞的村莊,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壓抑涌上心頭,甚至比他在庫頁島時還要難受。
一直走到天黑,那些廢棄村莊中也沒見到一個活人蹤影。
最開始時,康光緒還是像往常那樣,沒心沒肺的聊他在沈陽、在寬甸花天酒地的生活,生怕別人不知道康應乾這些年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銀子。
可是到天快黑時,四處寂靜無聲,鴨綠江上不時飄下來一兩具餓殍死尸,周圍散發著陰森可怖的氣息,康光緒不再說話。
血紅的夕陽落在鰲拜粗壯的后背上,他翻身下馬,來到江邊,用長刀挑起一具漂到岸邊的尸體,將尸體調轉過來,面部朝天,看頭頂松散的發髻,是個漢女,女尸身上的衣衫不見,雖是深秋時節,尸體隱隱發出臭味。
鰲拜啐了口唾沫,回頭對囚車里的囚犯笑道
“是大清皇帝在撫順屠戮的漢民,當日我們正黃旗殺了一萬多人,尸體都投入鴨綠江中,不想現在漂到了這里。”
鰲拜說罷,惡狠狠瞪著江流兒。
“當年開原兵在赫圖阿拉屠城,我全家被尼堪殺死十幾口人,這就是報應。”
一縷夕陽灑在巴圖魯臉上,將刀疤映照成血紅色。
“巴克嚴、吉爾吉木,帶人去砍木頭,生火做飯,今夜在此扎營晚上江邊露水重,別把戰馬傷著了,還要留著對付沈陽尼堪。”
兩個白甲兵答應一聲,立即抽出長刀長斧,喊上個包衣,拽步朝江邊密林中走去,
江流兒默然無語,當年震動遼東的赫圖阿拉之戰爆發時,他才只有十歲,并不知情。
剩余的包衣阿哈與真夷忙著打水造飯,江流兒被曬了整整半天,早已口干舌燥,嘴唇都裂開了皮,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包衣拎水經過,忍不住道
“水,水”
瘦子包衣聽見江流兒呼喊,猶豫片刻,停住腳步,四處張望,見主子在江邊圍著篝火烤肉吃,沒人注意到他,便偷偷將手里羊皮囊一歪,壺嘴傾斜,甘冽的江水從羊皮囊里汩汩溢出,滴到了江流兒嘴邊。
江流兒趴在地上,把腦袋探出木柵欄,像狗一樣嘴巴大張,伸長舌頭貪婪的吮吸。
瘦子包衣咧嘴一笑,低聲對他道“別嗆著,待會兒給你拿塊兔子肉”
江流兒愣愣的望著這個奇怪的包衣,微弱的光線中,包衣頭頂錚亮,金錢鼠尾辮下面的那顆腦袋看起來有些熟悉。
江流兒想了好久,忽然想起,這人就是沈陽街坊王二叔。
“二叔,你咋當包衣了,給韃子做事。”
王二叔嘿嘿一笑。
十幾步外篝火旁響起弓弦震動聲,一支大箭直直朝囚車飛來,江流兒久經戰事,神經質的縮起身子。
站在囚車前的王二叔半天不動,身子軟軟倒下,大箭穿透胸腔,只留箭羽在他后背。
“糊口飯吃啊,皇帝死了,沒人管咱”
江流兒眼睛睜大,江邊山林傳來一聲虎嘯。
注
1、舊時候的人們迷信,認為人血可以醫治癆病,出自唐時陳藏器所編撰的本草拾遺一書。說是處決犯人的時候,就有人向劊子手去買沾過人血的饅頭治病。清代袁枚編撰的子不語中,也有用人血饅頭治病的記載“楊竟負約,又記人血蘸饅頭可醫瘵疾,遂如法取血,歸奉其戚某。”,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