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得好好一個隳名城,收豪杰”
劉招孫對嬴政兩千多年前玩過的這些套路并不陌生,始皇帝能在短時間內統治六國,離不開這些殘酷手段。在他看來,大秦之所以二世而亡,只是因為某些政策沒有完全貫徹到位。
想要徹底占領朝鮮這種地方,單憑軍事打擊、屯兵屯田,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從內部摧毀朝鮮原有的政治生態當然,要摧毀一個這樣的文明并不容易。
根據穿越前有限的社會生活經驗,當不能解決問題時,直接解決制造問題的人,往往更具成效。
既然短時間無法解決同化問題,只有將占領區內的中堅力量全部摧毀。
武定皇帝聽孫傳庭詳細細細說完遷徙朝鮮富戶至均州的計劃,拍案而起,贊許道。
“不愧是朕的心腹重臣,亂世用重典,朝鮮反復無常,不可輕信,李倧已經騙朕兩次了,朕不想被他們騙第三次,朕以為,收不如殺,把富戶帶回均州,早晚還是得殺,不如節省些氣力,一步到位,就在這里殺了,也不用收他們回關內了。”
眾人面面相覷,本以為孫傳庭已經足夠狠辣,沒想到太上皇一出口,便要斬盡殺絕釜底抽薪,不給對手任何活路。
武定皇帝這樣的做派,讓幾位文官立即想到了當年明成祖征安南的歷史教訓。
當年,明國官軍對安南屠戮過甚,派往安南的官吏,大都素質堪憂,甚至有很多被貶責的官員。越南各地充斥著明朝兩廣、云南的歲貢生、落弟舉人出身的官員,以及內地發配來的大批戴罪官員明仁宗一次調鳳陽同知王鳳等罪官119人發配越南充當州縣官員,這些人即使有心為治,也因為不懂律法,不知如何治理。越人“受其重科厚斂,民不聊生”、“州里之征徭重困,閭閻之杼柚皆空”。
這些人到了安南,可謂喪心病狂,對當地百姓敲骨吸髓,無所不為,最終,大明在安南的統治只延續了二十年,便宣告結束。
侯詢一直負責與朝鮮國王議和事宜,見太上皇如此行事,擔心大齊會重蹈當年明國經營安南覆轍,見眾人都不說話,只得硬著頭皮站出來道
“陛下,若背壞盟約,殘殺俘虜,毀壞平壤,屠戮豪杰,實乃法家術士妄論而今大軍云集朝鮮,已有半年,勞師遠征,為兵家所忌,大齊之賊,不止在朝鮮”
劉招孫和顏悅色聽侯詢說下去,幾次揮手阻止孫傳庭反駁,孫副相臉色鐵青,恨恨望向侯詢,大學士卻是毫不在意,繼續滔滔不絕道
“東藩小國不比天朝,其民表面順從,其實頑劣,不堪教化,遠者隋唐三伐高句麗而不下,勞民傷財,為天下笑;近者忽必烈九征高麗而未取完勝,空耗國力;陛下英明神武,一戰而定平安、咸鏡兩道,武功不在秦皇漢武之下,然馬上得國易,馬下治國難。若對本地族人逼迫過甚,怕只會適得其反。陛下不知當年安南之事乎殺俘不祥,若肆意殺戮,橫征暴斂,到時激起民變,又要消耗天下兵馬征討,得不償失。因此,臣以為,對朝鮮國,當以懷柔為主,彈壓為輔。給李倧一線生機,給朝鮮人希望,如此,便再沒有人會與我大齊死戰,可將平安、咸鏡道叛逆誘至關內,再行處置,為袁知府報仇雪恨”
聽君一席話,勝似一席話,孫傳庭正要反駁,其余眾人紛紛附和。
“陛下此乃腐儒之論,陛下不得偏信”
德高望重的金尼閣出來道“英明睿智的太上皇陛下,臣需要提醒您的是,平壤城中還有三千到五千名上帝的信徒,他們中的很多人對真武神同樣具有最虔誠的信仰,臣以為,陛下不應該把這些人送入礦井或者打入地獄,因為他們對帝國具有更大的價值。”
“統戰價值確有此事嗎”
武定皇帝回頭望向特務頭子劉興祚,劉興祚立即點點頭,確認佛朗機傳教士所言非虛。
“怪不得德川幕府要禁教,一個平壤就有這么多信徒。”
劉招孫瞠目結舌,細細揣摩金尼閣說的話,覺得頗有幾分道理。
殺戮只是手段,而非目的本身,他想要的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對大齊保持忠誠當然只是一定條件的忠誠,而不是真的要斬盡殺絕。
“既然有統戰價值,那就不能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