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善言下意識哆嗦一下。
每次驚堂木爆響,都能把黃知州嚇得半死。
黃知州的下首位置,依次坐著本州楊同知,何通判,還有推官、經歷、照磨、檢校、司獄之類的屬官。
太倉衛指揮使雷德明,蘇州織造局的曹公公和滸墅鈔關的蔡主事坐在州官對面,此刻都耷拉著腦袋,不去正視督察組一行。
張允修目光落在黃知州身上。
黃善言環顧四周,見沒人出來替他說話,只得硬著頭皮道
“張經略明鑒,我國儲積,多倚東南,惟蘇州府為最,太倉百姓精耕細作,自與北地不同,所以畝產頗高,賦稅也是北地的十倍前年七月,連降暴雨,太湖、婁江洪水泛濫,田畝被淹沒”
“住口”
張允修拍桉而起,怒道“本官今日來,是要詢問太倉州田畝數量,不是聽你講這些前朝典故”
“前日,本經略與何通判去府庫查黃冊、魚鱗冊,他說今年上元節府庫失火,賬簿燒沒了上元節才過,哪有這么巧的事。”
“圣上有言在先,肯自首歷年詭占未報者,免罪黃知州,你要三思,一念之差,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李自成目光如劍,死死盯著癱坐在椅子上的黃善言,來自京師大學堂的講師戴笠則拿出紙筆,刷刷的記錄起來。康光緒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優哉游哉的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太監張豹始終神情陰郁,一眾太倉官員甚至不敢抬頭看這閹人。
馬善言結結巴巴道“經略明,明鑒,前明屯田之法久廢,只是徒存虛名而已。良田為官豪所占,貧窮軍士無寸地可耕,百姓妻子凍餒,人不聊生。”
康光緒停下玩扳指,目光炯炯望向馬善言、
“太倉雖是東南富庶之地,可是黃冊開有頃畝實際不到一半,從洪武二十五年到現在,兩百多年,生齒浩繁,歷代豪強大戶飛灑詭寄,屯田移東改西,種種手段,將賦役轉嫁到平民身上,說到底都是筆爛賬啊,何況現在黃冊都沒了,總不能把前面十幾任知州的湖涂賬都推到下官身上吧”
張允打斷道“爛賬不爛賬,一查便知,今日先不說黃冊的事,元宵節府庫焚毀,怎不見你州奏報戶部”
馬善言支支吾吾“這個,經略明察,從太倉到京師一趟,八百里加急也要三日,怕是內閣奏疏堆積如山,這些火災小事,圣上還未朱批”
張允修抬頭望張豹一眼,司禮監太監立即站起身,像看死人似得瞟了眼馬善言。
“馬善言,大齊各地奏章,現由太上皇和皇上共同批閱,咱家在東方公公手下當差,還沒聽過有當日奏章不被朱批完的,你不會是在撒謊吧。”
馬善言張大嘴巴,坐在他左手位置曹公公臉色鐵青,輕咳一聲,剛要說話。
“曹公公,昨日咱家,帶著蓑衣衛兄弟查鈔關稅目賬簿,聽人說,太倉王家,和你們這些織造局有一腿,我的人找到了些憑證,是讓咱家去你府上抄家還是去王衡府上抄家或者,你現在告訴些,咱家不知道的事兒。”
織造局曹公公臉色慘白,汗流不止。
張豹接過李自成遞來的尚方寶劍,殺氣騰騰道“也是太上皇仁慈,讓你們這些前朝沒卵子的人,繼續在織造局撈油水,你們不知效忠新朝,卻和地方豪族勾結,真是黑了良心”
注
1、戴笠16141682,初名鼎立,字則之,江蘇吳江縣人,明諸生,博聞強識,師從徐光啟,廣德元年,齊兵渡江后,入秀峰山為僧。后還俗隱居于吳江同里朱家港,太祖強令出仕,任南京大學堂講師,教授生徒,熟悉明末史事,孜孜著述,廣德二年隨康光緒等赴太倉清丈田畝。,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