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渡星河以為自己就要被餓死的時候,一雙手將她從流速漸漸變慢的河流中抱了起來:“這是……這是我和相公的孩子!”
一個衣不蔽體的女人將她抱在懷里,渾濁的眼里滿是失而復得的欣喜:“一定是相公把孩子送回來了……!”
竣女人瘦得皮包骨,把渡星河抱起來時,肋骨硌得她幼嫩的肌膚生疼。
女人就這么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邊抱著她,一邊在附近的死人堆里扒拉尸體,從中尋找值錢的東西。在這年頭,扒尸是很不光彩的事兒,要真能扒出什么值錢的玩意,晦氣點就晦氣點了,沒人會嫌棄銀兩晦氣,特別是村落中不事生產,又缺錢花的閑漢。
他們也曾想對這附近的死人堆下手,才剛接近其中,不是摔跤摔破頭,就是看到詐尸的幻覺。
因此哪怕遠遠地看見尸體身上還有完好的衣裳,村里人也不敢來扒拉尸體了,連帶把洗衣服的地點都換到了更下游的地方,怕沾了邪氣。
也就這家里死了頂梁柱和獨女的瘋寡婦敢來。
瘋寡婦不知恐懼,只想從尸體身上翻找能換錢的物品,去給她失而復得的孩子買米糊喝。
渡星河看人臉看得不清楚,這死人堆上泛出的黑氣,卻看得明明白白的。
許多具尸體身上都插著刀和箭,這些拔出去之后都能賣錢,按照常理,勝方會在清點戰利品時將它們一并帶走,根本不會給扒尸的機會,可見妖邪已聚陰而滋生,也是村民在接近此處后,產生幻覺的緣故。
只是當黑氣要侵襲瘋寡婦的時候,她抱著的女嬰懷中便有淡淡白光蕩開,如同一個無形的屏障,保護她慢慢地,從尸體身上翻找出值錢的東西。
“看,娘親找到銀兩了,娘給你買米糊喝……”
“這回,娘親肯定不會再讓你餓死了。”
渡星河被尸臭熏得快要暈過去時,便聽到瘋寡婦低聲向她承諾。
她只好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臉,以示安慰。
豈料這一摸,把她摸激動了,低頭對她臉頰親了又親:
“寶寶,寶寶聽得懂娘親講話嗎?寶寶真機靈,娘親這就多扒些,給你買糖吃!”
牙齒都沒長出來的渡星河:“……”
謝謝,你有這份心已經很好了。
……
瘋寡婦不僅去扒了晦氣的死人堆,還帶回來一個嬰兒的事,傳遍了全場。
起初,村民都以為她是抱回來一個死嬰。
畢竟瘋寡婦當寶貝一樣不離手的女嬰,根本不像正常孩子般會哭會鬧,他們都沒聽過那嬰兒的哭聲,每次見到,都只有一個后腦勺。
村民生怕瘋寡婦扒尸的舉動為村里惹來晦氣,對她是又趕又罵,她對此充耳不聞,換了米糊就喂給女兒喝,不管村長如何勸告,她都認了死理的要把這娃娃養大。
失去了家中的頂梁柱后,瘋寡婦屋里值錢的鍋碗瓢盆都被所謂的婆家人搶奪了去,她亦不在意,只要她和孩子有一口吃的就心滿意足。
不挑吃不挑喝的,還真把孩子養到了四歲。
當瘋寡婦懷中的女嬰一點點長大,大得能下地走路時,村民才驀地發現——
原來她抱的那個娃娃不是死嬰啊!
在渡星河再長大一點的時候,瘋寡婦重病去世,村民合計一晚上,商量是把那晦氣丫頭趕出村,還是留下來當童養媳——都養到能走路能當勞動力了,賣出去還能得一筆彩禮,趕出村等于便宜了附近的光棍閑漢,難免有點可惜。
當他們商量出結論時,才發現那晦氣丫頭早就跑了。
渡星河披星戴月,一刻不停的翻山越嶺。
一路,她餓了就摘手邊的果子吃,太高的果子得爬樹摘,吃到肚子里的能量還不夠爬上去所消耗。果子味道酸澀,渡星河對所吃到的果子只有一個要求——
吃了不竄就是好果子。
每回想要放棄,她就把玉牌攥在手里,不久后玉牌便沁出一股提神的暖意,之前累得抬不動的腳,又有了繼續往前走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