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牧之后,微微愣了一下,見劉正風沒什么表示,表情又恢復正常。
劉正風連忙介紹李牧,說這是華山派的師侄云云…
一番客套之后,李牧很快就見識到兩人為一律癡迷的一面,顧不得他在旁邊,甚至可能忘了有他這個人。
劉正峰取出洞簫,放在嘴邊。曲陽也取過七弦古琴,錚錚調試幾聲,兩人相視一笑,惺惺相惜之意毫不掩飾。
接著,竟然現場演奏起來。
琴音一起,甚是清雅,夾著清幽的洞簫,繼而只聽琴音漸漸高亢,簫聲卻慢慢低沉下去,但簫聲低而不斷,有如游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回腸蕩氣之意!
一個撫琴,一個吹簫,只聽琴簫悠揚,甚是和諧。忽聽瑤琴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
過了一會,琴聲漸漸柔和,兩音忽高忽低,驀地里琴韻簫聲陡變,便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同時在奏樂一般。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復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
又聽了一會,琴簫之聲又是一變,簫聲變了主調,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簫聲卻愈來愈高。
琴簫合鳴,一曲悲歌久久縈回,弄弦撫簫間二人相視而笑。突然間錚的一聲急響,琴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
霎時間四下里一片寂靜,都沉浸其中,久久不曾醒來。
良久李牧才回過神來,對劉正風與曲洋的琴韻技法感慨不已。
兩人能尋到如此難得的知音,性情又如此相合,真是難得。可惜分屬正邪兩派,鬧得個家破人亡。
劉正風忽而笑道:“師侄,這首曲子尚不完整,自我二人創作以來,第一次在人前合奏,你覺得此曲如何?”
李牧嘆道:“彷如天音裊裊,言語難以盡述其妙,若是等師叔將此曲完成,說不定能比一比千古絕唱‘廣陵散’。”
曲陽哈哈大笑道:“昔日嵇康臨刑,撫琴一曲,嘆息《廣陵散》從此絕響。卻不知古琴有七弦,一弦最低音,把二弦調慢至與一弦同音,音色沉雄,但一弦又稱為“君弦”,這樣調弦可說是‘以臣犯君’,世人只知嵇康從來不傳授此曲,卻不知他的苦衷!”
李牧道:“原來廣陵散’失傳還有這種說法。”
曲陽笑道:“廣陵散到未必失傳了?”
李牧道:“哦!”
曲陽道:“曲某卻是見識過‘廣陵散’曲譜。”
李牧也知道他盜墓尋曲之事,此時卻沒有表露道:“不是說自嵇康后,‘廣陵散’從此絕響了嘛!”
曲陽撫須道:“此事說來不假,只是也太小瞧天下人了,嵇康這個人,是很有點意思的,史書上說他‘文辭壯麗,好言老莊而尚奇任俠’。
鐘會當時做大官,慕名去拜訪他,嵇康自顧自打鐵,不予理會。鐘會討了個沒趣,只得離去。
嵇康問他:‘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鐘會說:‘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鐘會這家伙,也算得是個聰明才智之士了,就可惜胸襟太小,為了這件事心中生氣,向司馬昭說嵇康的壞話,司馬昭便把嵇康殺了。
嵇康臨刑時撫琴一曲,的確很有氣度,但他說‘廣陵散’從此絕矣,這句話卻未免把后世之人都看得小了。
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他是西晉時人,此曲就算西晉之后失傳,難道在西晉之前也沒有了嗎?